像是傷員家屬：“小伙子，你來探??？住院部不在這兒，這兒是急診大廳?！?/br>
小伙子抿著嘴笑，搖搖頭：“不是，我愛人在這里工作。”

大叔嘆氣：“醫(yī)生是辛苦，你看看這亂的。你得好好疼疼她?！?/br>
小伙子笑著點頭：“是呀是呀，得疼疼他?！?/br>
凌院長做完最后一臺手術，一想家里有人等他，頓時心里滿起來。他挺有干勁地洗手換衣服，韋天舒在旁邊冷笑：“看你這德行，我想起我當年和我老婆談戀愛了?！?/br>
凌院長懶得理他。

“也明白為啥那時候那么多人喊我傻×?！?/br>
凌院長還是不理他。

過一會兒凌院長道：“你是不是會點手語？”

韋天舒沒精打采：“會一點。干嘛?！?/br>
凌院長學著李熏然比劃：右手一指韋天舒，左手握拳拇指朝上貼在胸前，右手飛快地摸了一下左手拇指指背。

“我愛你?！?/br>
“滾你大爺?！?/br>
“這頓比劃就是我愛你的意思，滾你大爺！”

凌院長換好衣服離開手術樓，出門路過急診大廳，發(fā)現(xiàn)小警察抱著個保溫桶在和保潔人員聊得熱火朝天。

凌院長嘆口氣，微笑等他聊完。這幾天小警察在家憋壞了。

保潔大叔有事離開，小警察抱著保溫桶轉身正看見凌院長。他很高興：“忙完啦？”

凌院長道：“干嘛呢?！?/br>
李警官大笑：“唉，送飯。”

“你……動廚房了？”

“沒啊，叫的外賣?！?/br>
“別進廚房，聽話。你進廚房我還得擔心你沒關煤氣。”

“……”

凌院長領著李警官往停車場走。天都黑透了，李警官抱著保溫桶哼歌。倆人上了車，凌院長打開車內(nèi)燈，打開保溫桶：“雞湯？”

李警官系上安全帶：“還熱呢?！?/br>
凌院長也不講究，抱著捅灌了幾口。他的胃的確需要點熱的。胃里熱了，心里也熱了。

“晚上吃什么？”

“我想喝蔬菜湯?！?/br>
“……哦。”

獅子飼養(yǎng)手冊21

21親愛的，對不起。

李熏然賦閑許久，到處晃晃。李局長上班下班按部就班，凌院長忙起來天昏地暗，連李夫人都突擊準備比賽。李熏然跟個離退休人員似的突然寂寞了。他晃蕩到警隊，所有人都是那么的……欣欣向榮。

費解離開師父的鎮(zhèn)壓，很是有點模樣了。假模假式走來走去，案情分析，還往白板上寫字，看得李熏然直樂。

有同事看到他，很驚奇：“李副隊你不是還在休病假？”

李熏然很不在意：“我來看看?！?/br>
對方道：“還是要好好養(yǎng)病?！?/br>
李熏然笑：“又不是休產(chǎn)假，沒事?！?/br>
費解分析半天案情，斗志昂揚一轉身，突然看見他師父，瞬間破氣，整個人塌下來。李熏然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年輕人好好干，總有你出頭之日?！?/br>
被費解聒噪半天的警察們哄堂大笑。

同事們大半是紅著眼睛的。熬夜，連軸轉，習以為常了。大家跟李熏然打招呼，不敢對他太熱情，怕刀口出事。李熏然跟大家說說笑笑，忽然聽到小孩子哭聲。

他驚訝：“怎么會有小孩子哭？”

一屋子男人都有點尷尬，費解道：“隔壁茶水間。兇殺案，一個男人今天被發(fā)現(xiàn)死在家中，現(xiàn)場有他妻子和三歲的兒子，他妻子嫌疑最大。那男的沒死之前長期對老婆孩子家庭暴力，所以你知道，十有八九……現(xiàn)在女的被問詢，孩子找不到可以托的人，平姐抱來了?！?/br>
李熏然道：“那我去看看。”

警局的茶水間比較大，還有沙發(fā)，很多女警被二手煙熏得受不了就過來躲躲。李熏然打開門，平姐抱著小男孩坐在沙發(fā)上，嘴里念叨：“小可憐兒，不哭了好不好？”

小男孩長得非常小，兩只手抱著個皮球。即使是三歲的孩子，長得也小了點。他驚懼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李熏然，嚇得忘了哭。

李熏然喜歡小孩子，他見過的小小的孩子們都是古靈精怪，調皮搗蛋，精力永遠旺盛的能把大人累死。他沒見過這樣瘦弱的，臉上瘦得只剩一對大眼睛的小孩子，一時之間也愣了。

小男孩抓著平姐的手，瞪著李熏然，使勁憋著抽泣，小小的身子開始劇烈抖動。

平姐嘆氣：“熏然你來了。我剛給這孩子驗過傷，這孩子……嗨。你能不能幫我看著他？隊里女警就我一個在，我還有案子……”

李熏然點點頭：“姐你去忙吧?！?/br>
平姐親親小男孩的臉蛋：“亮亮讓這個叔叔來看著你好不好？他很好說話的，待會兒讓他給你買棒棒糖，阿姨得去忙了……”

小男孩瑟縮著看著平姐起身離開。李熏然側身給平姐讓道，然后又站回來，想打招呼，又不知道說什么，他煩躁地舔舔嘴，伸手想耙頭發(fā)。小男孩本來是站在沙發(fā)上，他一抬手，尖叫一聲坐倒，他手里的小皮球掉了下來，蹦蹦跳跳彈到李熏然腳下。

李熏然沒在意。

他愣愣地看著小男孩。小男孩在哭，他狠狠地瞪著李熏然，像沒有牙齒和利爪的野獸幼崽。驚慌失措，孤立無援，滿目仇恨。

他恨李熏然。

他恨所有成年的男人。

長久的家庭暴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來的毆打，被扯頭發(fā)扇耳光拳打腳踢的女人，還有被一腳踢到墻角的幼童。

每個“家庭暴力”，大同小異。

李熏然覺得心里冷。

他實在彎不下腰，于是跪在地上把球給撿起來。整個動作對他來說緩慢且艱難，但是他必須做。小男孩縮在沙發(fā)邊上，他以為李熏然要打他，他以為每個成年的男人都可以隨意踢打他。

李熏然一手拿著鮮紅的小皮球，一手捂著刀口，輕聲道：“叔叔給你球，好不好？”

他輕手輕腳，緩緩地走向小男孩。小小的孩子抱著自己的腿往后縮了縮。李熏然把小皮球放在他面前，舉起雙手慢慢往后退：“叔叔……不碰你，你不要哭，好不好？”

凌院長忽然接到李警官的電話。李警官從來不在他上班時間打電話，怕打擾他。凌院長以為出了什么事，李警官在電話里聲音很怪，有點變調了：“老凌，我想帶一個孩子回家吃飯行嗎？”

凌院長笑了：“行啊，你親戚家的？”

電話里的李警官頓了頓：“不是……”

“帶回來吧，孩子多大？愛吃什么？”

凌院長聽見電話那邊的確有小孩子抽泣。他嘆口氣：“小李，我跟你強調一遍，像你這種外傷，特別是傷了肝臟，必須絕對休息。你又跑去警隊了？李主任給你開的藥你按時吃沒？休息不好轉氨酶又上去了?！?/br>
李警官似乎笑了一下：“啊……我沒忘呢。你放心?！?/br>
凌院長剛想說什么，護士長跑來很焦急：“院長，急救中心來電話，咱院的李大夫被人捅了！”

凌院長一瞬間都忘了自己還打手機，脫口喊出來：“哪個李大夫？”

護士長道：“李睿?。【茸o車正往這里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