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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逸一眼,淡淡道:“還請賜教?!?/br>顏逸站直身體,雙目炯炯的望向林楠,朗聲道:“顏某想問問林郎,詩詞學問,在林langxin目中,到底是什么?”他聲音提的很高,語氣放的很沉,仿佛帶著某種傳說中的浩然正氣一般,引的周圍的學子不由開始深思:自己將詩詞學問,當了什么?還未想出個究竟,便聽林楠輕笑一聲,道:“學問便是學問,難道顏解元將它當了別的什么不成?”顏逸朗聲道:“學問,是我等讀書人立身之本,是我等一生孜孜不倦追求的東西!無論當它是什么,也絕不是炫耀的資本,更不是用來嘩眾取寵的東西!”不等林楠開口,便沉聲道:“林郎天縱之資,前有林大人細心教誨,后得時太傅傾囊相授,我等傾盡一生也未必寫的出的絕世佳句,林郎信手便能拈來,這一切,都令我等望塵莫及……”林楠悄悄看了眼身邊舉子的反應,暗暗腹誹這廝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果然仇富這種事,絕不是哪一朝一代所獨有。他有些心不在焉,顏逸的話卻已到了高潮部分,聲音猛的大了起來,帶了幾許悲憤之意:“然我等進取之心卻不容人輕賤!”這些舉子原就被他影響了情緒,正有些自怨自艾,此刻聽他悲聲一呼,頓生同仇敵愾之感,只聽顏逸繼續(xù)道:“林郎你家學淵源,出口成章,若說不會寫限韻詩……”顏逸搖頭,自嘲一笑,似覺得這話太可笑,卻沒說出口,而是道:“林郎若不屑與我等為伍,明言便是,何以這般戲弄?我等詩才或不如林郎,但一顆孜孜求學之心,天日可見,林郎斷不該如此羞辱我等……”林楠先前故意扔出并不和韻的數(shù)首詩詞,的確是為了打臉,卻只是為了打顏逸一人之臉,但此刻被他這么一說,倒成了故意羞辱在座的所有人了……他說的炫耀和嘩眾取寵——林楠嘆了口氣,好像還真有那么一點,打臉這種事,原本就是炫耀嘛!林楠看著周圍陷入沉默的眾人,有人眼中已然出現(xiàn)憤慨之色,心中微微一沉,自己還是小看了這人,想不到這個時代也有這樣如同演講家般的人物,可以輕松挑動別人的情緒,兼之巧舌如簧……林楠一面看著顏逸惺惺作態(tài),一面又氣他爹,這么個貨,他自個兒找人收拾了不就完了,非得弄來惡心他!自他送了六皇子回來以后,他爹就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可勁兒的折騰他……旁的不說,他爹說那一句句“重寫”時,雖然語氣懶洋洋的,眼神那個痛快??!他和他爹上輩子肯定有仇!林楠走著神,顏逸卻將一番話說完,停頓了片刻后,又向林楠深深一禮,懇切道:“林郎請恕顏某交淺言深,林郎大才,顏某是萬分傾慕的,實不愿林郎誤入歧途……唉!還請林郎慎思!”掩面長嘆一聲,似不知該如何說下去的模樣。林楠靠在欄桿上看著顏逸,任他將腰壓的低低的也不去扶——今兒他若是扶了,便等于承認了他的指責,承認自己是他口中憑著天資輕賤學問的輕浮之徒,仗著家世羞辱學子的狂枉之輩……且若認了,日后他便是有了什么出息,只怕旁人第一個提起的不是他,而是“忠言逆耳”“點撥”于他的顏某人。而他林楠日后,總也要被這個人壓過一頭……點撥——憑他也配?顏逸這一揖已經下去很久了,似乎林楠不攙扶、不原諒、不認同他的話,就永遠不會起來,此刻,樓上樓下的人很多,樓里卻安靜的落針可聞,人們屏住呼吸看著二人,眼神錯也不錯的盯著,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jié)。誰也猜不到,下一瞬看見的,將會是世間另一段佳話,或是兩位才子反目成仇的憾事。當然,他們更愿意看到的是前者,只是這種心思,已經表明他們潛意識已經相信了顏逸的話……在數(shù)十雙眼睛的瞪視下,原懶懶靠在欄桿上的林楠,慢慢直起了身子,那張進門以來就懶散含笑的臉,一點點的變得凝重。林楠依然沒有攙扶顏逸,而是輕嘆一聲,道:“先前解元公說林某對你誤會頗深,現(xiàn)在想來,這句話應該反過來說才是。”“林某向來不愛解釋什么,但卻不愿諸位高才誤會與我,還請各位能給林某一個自辯的機會……”躬身一禮,不等眾人回應,緩步走到桌案前,揮筆寫下兩行大字,林全上前取了,一桌一桌的亮給眾人看看,而后將宣紙送到樓下。林楠待人們的竊竊私語聲慢慢停下,才朗聲道:“顏解元說林某仗著天資,輕賤學問,這一點,林某不認!林某的這筆字,便是證據(jù)!”其實這句話不用他說,在座的在看見林全拿過去的宣紙時,便已全然信了。他在紙上寫下的,是后世盡人皆知的一副對子:“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這一副對聯(lián),讓這些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的學子們產生了強烈的共鳴——若不是切身體會了治學之苦,又怎能寫的出這樣的話?更何況,林楠所言的證據(jù)并不是這兩句話,而是他的字……讀書可以靠天分,寫詩可以靠天分,而寫字,需要天分,卻不能靠天分!且不說他開創(chuàng)的新字體,隱隱有超越前人之像,只看他那份筆力,若非是日日不倦的苦練,便是有再高的天賦也是妄想。這份刻苦,起碼這份花在寫字上的刻苦,他們就遠遠不及。試問讀書刻苦至此之人,又怎會輕賤學問?輕賤學問,豈不就是輕賤他自己?見眾人皆默默點頭,林楠繼續(xù)道:“顏解元說林某會作詩而不做,故意戲弄諸位,這一點……林某也不認!林某的詩,便是證據(jù)!”將方才有人錄下后交給林全的詩稿捧在手上:“敢問諸君,這里面可有一句不是用心之做?可有一句是敷衍戲弄之語?”還不等樓上之人有所反應,樓下便有人高聲呼道:“若有人肯用這等詩詞來戲弄與我,再被戲弄一百次我也心甘情愿??!林郎林郎!快來戲弄我吧!”林楠滿頭黑線,這么嚴肅的場景,誰在亂入呢!目光向樓下一掃,頓時嚇了一跳,這一堆黑壓壓的人頭從哪來的,什么時候樓里來了這么多人,還一聲不吭的,想嚇死人嗎?見林楠看了過來,樓下頓時沸騰起來:“林郎林郎,來戲弄我吧!戲弄我吧!”“戲弄我戲弄我!”“我!我!”“……”那些人并不是讀書人,他們是直腸子,顏逸那些文縐縐的話,他們不懂,也不在乎,他們只知道,林郎戲很好玩,林郎的“三字經”自家小孩都會背,林郎泥修的大道平整又堅固,以后下雨不會再踩一腳泥,而且,林郎生的比小姑娘都漂亮……所以他們喜歡林郎,如此而已。林楠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