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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中的空氣爭先恐后的噴出胸腔,到了咽喉卻又被死死堵住,發(fā)出類似悶哼的聲音……李資狠狠閉了眼,呼了一口氣,抬手擋在眼前,無力的靠上椅背。心中升起一絲悔意:也許他不該喝的這么醉,又也許他該喝的更醉才開始說話。林楠半壺酒下肚,眼前微帶眩暈,隨手將酒壺撂在一邊,自覺比上次進(jìn)步良多,起碼這次喝的比灑的多,輕笑一聲:“興已盡,當(dāng)歸矣!”按著桌子借力起身,人站起來了,手卻被一只強(qiáng)勁修長的手按住,從帶著厚繭的手心傳來的灼熱溫度,燙的他打了個哆嗦。李資不過一觸即收,道:“難得與你暢飲一次,僅半熏怎夠?”林楠笑道:“半熏不好嗎?陶陶然、熏熏然,如處云端,樂而忘憂。喝的爛醉有什么癮頭?只換得隔日頭痛罷了。殿下約我來此,想必不會就為了將我灌醉吧?”“可是我令你不安?”林楠笑道:“殿下何出此言?”李資淡淡道:“你雖看似豪爽,實(shí)則最不喜麻煩,凡事皆愛借力打力、順勢而為,從不曾主動去做些什么,卻為何先在父皇面前進(jìn)言,后親至工部謀算,只為送我一大功?我李資何德何能,能讓林郎你眼相看?”見林楠笑容斂去,眉頭微鎖,李資繼續(xù)道:“你雖不喜麻煩,遇事卻從不退縮,向來不懼迎難而上,何以今時今日,卻對我諸多回避?我李資又何德何能,能讓林郎你避我如蛇蝎?”林楠低頭笑了笑,將杯盞撇在一邊,換了碗來,也不用酒壺,直接抱了酒壇,一連斟上十來碗,道:“既然殿下喜歡豪飲,用小杯小盞如何能盡興?”將倒空的酒壇放在地上,這才坐下,笑道:“空飲無趣,不如行個令?”“你說?!?/br>林楠道:“既然殿下有話要問,不若這樣:飲一碗,可提一問,對方只能據(jù)實(shí)而言,若遇不愿答、不便答、不能答之事,可陪飲一碗,但絕不許有半句謊言?!?/br>李資看了他一陣,忽然搖頭失笑,道:“好。”端起一碗,一口喝完,卻不說話,直接又端起一碗,一連三碗下肚,目光清明如故,靜靜看著林楠。林楠贊道:“殿下好酒量?!?/br>又道:“殿下的三個問題,實(shí)為一個問題,且答案殿下也心知肚明,這般連飲三碗,只為聽我說一通廢話,豈不可惜?”李資淡淡道:“這世上,總有些人,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不見黃河不死心的?!?/br>林楠不置可否,微一整理后,淡笑道:“我向來不愛欠人東西,不論是人情亦或是其他。只因欠人的東西總是要還的,我這人又只愛吃敬酒不愛吃罰酒。是以能還的便自覺還上,否則若等到日后讓人追債,豈不是顏面全無?”這卻是在答李資的第一個問題,略頓一頓后輕笑一聲,補(bǔ)充道:“欠債之后能心中不安,如哏在喉,才是人之常情。反之若是習(xí)以為常,滿不在乎,才該問一句為什么,殿下以為然否?”李資不答,林楠又道:“一直以來,殿下助我良多,只可惜我懦弱無能,一不能替我老爹做決定就此上了殿下的大船,二學(xué)不來東郭先生救的那只狼,忘恩負(fù)義反咬一口,更不愿事到臨頭時,被恩情所綁,做一些不能為、不愿為之事。萬不得已,只能提前報答了殿下的恩情。我雖懶散,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偷懶,自要盡心盡力,些許奔走又算得了什么?如此一來,日后便是……”林楠頓了頓,繼續(xù)道:“便是反目成仇,也能……問心無愧。”李資雖早料到等他的會是什么,但是親耳聽到時,一顆心還是慢慢的沉了下去。“至于為何會有回避之舉……我想殿下是誤會了,我是來喝酒的,既然興盡,自然當(dāng)歸。”李資把玩著手中的空碗,目光卻不知落在了何處,唇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耳中聽到林楠的聲音,卻全然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他此生,從未覺得如此無力過。那少年,明明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可是偏偏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也無法靠近。或許這便是他此生的魔咒吧!當(dāng)年他看著一身血污的白衣少年,帶著笑從夕陽裝點(diǎn)的長街中慢慢走過時,便注定了他有了此生此世再也放不下的人。他曾如登徒子一般悄然無聲的靠近,連呼吸都不敢稍重,只為看清少年唇邊那抹清淺如水的笑意。他曾如幼稚的孩子一般,刻意捉弄,處處刁難,不過想讓他能多看他一眼。他曾效仿囂張霸道的世家子,派人將他強(qiáng)行截在路上,不過為了讓他聽他一句解釋……他也曾將他背在背上,接過他所有的重量,穿過重重宮院,他暖暖悠長的呼吸拂過他頸側(cè),他虛軟帶笑的聲音吹入他的耳際,讓他渾然忘了外間的凄風(fēng)苦雨。他也曾在他行動不便之際,借著攙扶之名,將他掐在懷里,貼著他的后背感受他的體溫,低下頭,偷嗅從他發(fā)頂傳來的那絲干凈清香的氣息……他在皇上眼皮子底下?lián)v鬼將他送到李磐身邊,他明目張膽的假傳懿旨救他出宮,他不擇手段逼迫早已致仕的陳太醫(yī)交出祖?zhèn)髅丶肌@一切,他做的無怨無悔。在他心里,那少年是孤獨(dú)而戒備的,他小心翼翼的守著護(hù)著,總有一日,能讓少年放下心防,接受他的靠近。然而他等來的,卻是少年羽翼一日比一日豐滿,站的比任何人更正更穩(wěn),等來的是少年轉(zhuǎn)身一刀斬?cái)喽酥g的牽絆,等來的是少年一句“便是日后反目為仇,也能問心無愧”。自嘲一笑,端起酒碗,一飲而盡:“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言語中,已帶了幾分意氣。這個少年,他背過、抱過、扶過,甚至可以算是表白過,難道他就真的半點(diǎn)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意?他不信!林楠默然片刻,舉起酒碗示意,湊到唇邊一口口吞咽殆盡。李資見他選擇喝酒,自嘲一笑,又端起一碗,一飲而盡,卻只是為了喝酒而喝酒。他原有許多話要說,此刻卻沒了出口的必要,既然林楠早知他的心意,卻仍舊做出這樣的選擇,林楠的意思,也盡在其中了。他還能做什么?斬了他的翅膀,將他關(guān)進(jìn)籠子,鎖在身邊?這樣的事,他做不出來,不愿、不忍、不舍。但心中到底還是不甘的,帶著幾分醉意問道:“你厭惡龍陽之事?”,林楠搖頭。李資苦笑,他倒寧愿他是厭惡的。再一碗下肚。“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果然真有其人?”“……有?!?/br>“是何人?”“……不在此世,再難一見?!?/br>李資已然酒意上涌,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問了什么,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