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早在北平就和你斷交了。”她在原地走了走，“事情已然至此，元謐，我立刻就回報社，撰文替你分辨清白。不過你要告訴我，你究竟是招惹了誰？”

許寧無奈，只能老老實實向友人交代了來龍去脈。

“竟是這樣，這杜九好狠的心思。”梁琇君聽罷，卻也不退縮，“你等我消息?！?/br>
她對許寧匆匆說了這一句，拿起大衣就往外走。許寧送她到門外。

“琇君。”他認(rèn)真道，“你幫我的底線，是不能危及自己。如果你不能保證，我寧愿從此與你絕交?！?/br>
梁琇君笑笑看著他：“你不要小瞧我，走了?！?/br>
她看了看許寧，最后又走近一步，替他理了理衣領(lǐng)。

“被學(xué)校辭退，想必你心中正是難受。好好照顧自己?！?/br>
“嗯。”

許寧送走梁琇君，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然而等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竟站了一個人。

“誰？”

那人站得太近，他下意識抬手去擋，卻被人抓住了胳膊。

“……正歧？”這熟悉的姿勢，才叫許寧看清那人面容。

而段正歧緊緊抓著人，黑眼珠盯著許寧，瞧不出在想什么。

許寧莫名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不知道段正歧怎么會突然回到金陵，剛才又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只是現(xiàn)下，門口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

“進(jìn)屋吧，有話到里面說?！?/br>
段正歧過了一會才放開手，跟在許寧后面一步一步進(jìn)了里屋。而熟悉他情緒的副官，此時已經(jīng)汗透了后背。

很難說清楚，段正歧現(xiàn)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特地從北平趕來，在金陵車站看到那種海報，情急之下連一秒都不敢耽擱，直接向許府趕來。然而卻在許寧家門口，看到那樣一幕。

年輕美貌的姑娘，與許寧依依作別，兩人是相識多年的老友，言語間都是默契；又像是暗藏情愫的戀人，舉止間總有一絲曖昧。才子佳人，好不相配。段正歧看著這一幕，心里如同被萬蟻噬咬。

他本以為許寧受到危難，最能依靠的人應(yīng)該是自己。沒想到，許寧卻還有這樣的紅顏知己。兩人互相關(guān)心，互相擔(dān)憂，倒顯得他，才是多余的那個！

可最先認(rèn)識許寧的明明是自己，最早得到許寧關(guān)心的也只有自己！現(xiàn)在，為什么卻平白被這些不相干的人搶了去？段正歧陷入一種被奪去心頭所愛的憤怒中，獨占欲侵蝕了他的理智。

到底該怎么做，才能讓這個人心底刻上自己的名字，再也不敢隨便去施舍旁人。他像是想起什么，眼神漸漸變得清透。

副官小心翼翼地站在身后，看著段正歧幾乎將扶手都給捏斷。

“將、將軍。”

段正歧突然掏出筆，他伸手，緩緩撫摸著鋼筆金屬的外殼，開始寫字。

副官站在身后，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吃驚地張開。

“這！將軍，這不可啊……”剩下的話在段正歧冰冷的視線中，只能苦笑著咽下。

許寧端著茶水回來的時候，感覺到的就是兩人之間有些古怪的氣氛。

“怎么了？”

他問，一邊將茶杯送到桌前，卻在收回手的時候，被段正歧突兀抓住了手腕。

許寧皺眉：“正歧？”

段正歧沒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種吃人般的視線一點一點打量著他，像是在衡量獵物，隨時準(zhǔn)備拆吃入腹。

“咳咳，許先生?！?/br>
許寧這時聽見副官說話，只見他神色古怪地看著許寧道：

“我們將軍說，他想——”

屋外，群蟲驟然起鳴。

將剩下的話語，都淹沒在春末的躁動里。

☆、第30章紊

“這是水，衣服，還有干糧?！?/br>
“拿著?！鼻嗄臧岩话鼥|西塞進(jìn)他懷里，抬頭看了他一眼，“嘿，你愣著干嘛？給你你不要??？”

“不，我……”

許寧愣怔地抱著包裹。

“你不抓我了？”

“我抓你干啥？”那人上上下下打量著少年的小身板，“瞧你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留下來能是給我抗大炮啊，還是抬機(jī)槍?。俊?/br>
許寧看著眼前人，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jì)，卻是一身匪氣。把他和土匪放在一塊，指不定都分辨不出來誰才是惡人。

事實也正是如此。

那日趕路，許寧和槐叔不幸被土匪抓了去，已然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卻驟然看見有人闖入匪營，扛著大炮沖進(jìn)來。最開始，他們還以為遇到了山匪頭子內(nèi)斗了！卻沒想到，這伙人殺了土匪后，把那些村民全都放了，竟然說自己是來清匪的。村民們嚇得頭也不回地跑了。

這年頭，軍隊和匪徒往往只有一線之隔，何況，有這樣當(dāng)兵的么？

許寧上上下下打量眼前人。一身制服臟污不堪，早已看不出顏色，渾身的扣子就沒有規(guī)矩系上的，頭發(fā)跟鳥窩似的，比那群正經(jīng)土匪還像個土匪。

“為什么要給我這些？”許寧問。

“給就給了，怎么，不要啊？”那人伸手去奪，許寧卻把包裹緊緊抱在懷里，不肯松手。

他們的行禮已經(jīng)全被土匪洗劫一空，沒有了這些，他和槐叔都別想活著到北平。

那人見他抱著不松手，哈哈大笑：“我就欣賞你這脾氣！護(hù)食，像我！你叫什么？”

“許寧。”

他漲紅了臉。

“許寧，你聽好?！蹦贻p軍人桀驁道，“我給你這些，是看你順眼。當(dāng)時沖進(jìn)匪營，一群俘虜中就你有膽抬頭看我殺人。沖這一點，我就樂意給你幾分面子。”

許寧認(rèn)真看著他的臉：“那你的名字呢？”

“想知道？”那人呵呵笑，“你要真有本事，總有一天會知道。行了，回見！”

他瀟灑地跨上門，一揚(yáng)馬鞭。

“快走吧，小瘦猴！我等你報答我的那天！”

許寧在原地捧著包裹，目送那快馬揚(yáng)鞭離去的人影。

這不是他第一次遇見軍伍之人，卻是頭一次遇見這樣脾氣的人。讓他意識到，世上真有人活得如此意氣風(fēng)發(fā)。

然而即便是十年之后，許寧也沒料到，他日后遇見的意氣風(fēng)發(fā)、性情古怪的家伙，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一個。

就好比此刻，他站在屋里，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你剛才……說什么？”

副官咽了咽吐沫，有些忐忑道：“我們將軍說，說——想娶您回去做姨太！”他索性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