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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九笑道:“現(xiàn)在不需要什么信,因為對我來說,你就是那封信?!?/br>他果然打得這個主意!許寧覺得,和杜九比起來,段正歧的手段甚至都有些不夠瞧。畢竟一個整日廝混沙場,一個卻是在名利場里摸爬打滾,摸慣了刀的段小狗,究竟比不上這些賣嘴皮子的家伙會算計人心。“其實信真的已經(jīng)燒了。”許寧站起身,在杜九緊盯的注視下,走到窗口,“不過就像孫先生已經(jīng)仙逝,依然有人不會放過他一樣。對于你們來說,賣弄權(quán)謀的事物多一件總是不多的。既如此,我又能如何呢?”他輕輕嘆息一聲。杜九以為他已經(jīng)放棄,便說:“先生看開就好,既然這樣,我安排人……”“杜九?!痹S寧突然開口,倚著窗子看向他,“你聽到笛聲了嗎?”“笛聲?”杜九一愣,仔細(xì)回想,剛才許寧進來的時候,好像是有笛聲響起。遠(yuǎn)遠(yuǎn)地,船笛低鳴。不過他不明白,許寧此時說這個做什么?“我以前在金陵時,一日總要聽三回這種笛聲。第一次是早晨,工人們?nèi)ゴ瑥S上工。其余兩次,則分別是午休與晚休時的笛聲?!?/br>許寧道:“平日里聽了不覺得什么,但是細(xì)細(xì)想來,對于船廠工人來說,這大概就是他們朝五晚九,每日所生活的世界?!?/br>聽他提到船廠,杜九站了起來,警惕地盯著他。“你想做什么?”杜九皺眉,他隱隱約約聽到,樓外漸漸傳來不小的sao動,似是有不少人聚集在樓下。“我做什么?”許寧望著他,“反正杜九爺大概也是不在乎的。”“九爺!”有大漢闖進包廂,急促道:“樓下聚集了許多船廠工人!不知道是誰放出消息說您在這,他們就都鬧上門來了!”杜九聞言,第一時間看向許寧。“是你!”“是我啊?!痹S寧道,“你還要請我回去作客么?”“抓住他!”杜九喊。然而許寧沒待大漢們撲到窗前,自己已經(jīng)翻身一躍,跳出了窗子!“不可能!”杜九撲到窗前,這可是三樓的高度,許寧不要命了嗎?然而他跑到窗口,卻看到樓下不知何時停了一輛板車,許寧正好落到茅草堆里。杜九探頭去望的時候,他正從草堆里翻身起來。許寧抬頭,對杜九挑釁地笑了笑,拍掉頭上干草,轉(zhuǎn)身悠哉走了。“九爺!怎么辦?現(xiàn)在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近百人,把我們的人都堵住了!”“九爺,您先回去吧,這里不安全!”“九爺……”屬下的呼聲杜九已經(jīng)拋至腦后,他死死地盯著許寧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好。”他眼中點著徐徐燃起的斗志,輕聲道,“這個許寧,我是抓定了?!?/br>另一邊,從鴻禧樓脫身的許寧,則剛剛和人匯合。“怎么樣,你沒事吧?”“哪有什么事?”許寧笑道,“以前在北平讀書的時候,天天翻校門,早就習(xí)慣了?!?/br>“那就好?!闭珞柚僚苌蟻恚终f,“對了,你叫我去船廠散布消息,你猜怎么著?我還另外打聽到了□□!”“□□?”“對!你知道青幫為何來金陵么?”甄箬至興奮道,“聽說是之前船廠出了意外,死了好幾名工人,但船廠一直沒有給個說法,管理層似乎打算瞞下去。工人們自然是不肯的,再加上平日里的積怨,好像是要出大事了。這次青幫的人來,就是為了把事壓制下去?!?/br>“壓下去?”許寧失笑道,“那我今天這一出,算是徹底毀了他們?nèi)缫馑惚P?!?/br>“可不!我估計人家要恨死你這個罪魁禍?zhǔn)?,還好他們不知道是誰干的?!?/br>“知道?!?/br>“什么?”甄箬至一愣。“他知道是我干的?!痹S寧說,“我當(dāng)著杜九的面說了?!?/br>“你?!”甄箬至又驚又怒道,“元謐,你怎么這樣啊!萬一惹上麻煩——”“已經(jīng)有許多麻煩了?!痹S寧說,“箬至,并不是我退避,麻煩就不會找上我,也不是我忍讓,杜九這些人就會放過我。我以前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還不夠隱忍,才叫事情出了這么多差錯。”他望著鴻禧樓門口聚集的工人們,眼神微沉。“然而現(xiàn)在我明白,對于這些人來說,服從,隱忍,只會挑起他們殘忍的本性,讓他們更進一步欺負(fù)到你頭上。既然如此,我為何還要退縮?豺狼對我磨牙嚯嚯,就不許我拔刀宰了這畜生嗎?”甄箬至愕然地看著他,“元謐,你、你想怎么做?”“我曾以為自己熱血已干,以為世上已沒有我可以做的事?!痹S寧說,“然而現(xiàn)在突然明白,不怪這浮云蔽日,不怪豺狼聞腥而來,只怪我自己半途而廢,忘卻初心,才在這世暮沉淪,任人利用?!?/br>“我想做點什么,好叫他們——”許寧看著遠(yuǎn)處,“再也遮不住我的眼?!?/br>許寧想,至少段正歧有一件事是正確的,要想不做待宰的綿羊,就要學(xué)會露出爪牙。四月中旬,金陵城內(nèi)無論男女老少,大大小小,都曉得城里出了一件大事。城北船廠的工人們不滿廠主的苛待,鬧起罷工,甚至上街堵住鴻禧樓的大門,要幕后大佬出來才肯罷休。如今這局面,當(dāng)官的不怕別的,最怕這些游(you)行罷工。這些人示威吧,你不管不行,管了又怕出事丟了自己的烏紗帽。然后又有傳聞,說船廠背后是青幫的人。青幫是做什么的?最早就是一批腳夫卒子聚集在一塊走水運的。對付鬧事的工人,他們早就有了不少血腥經(jīng)驗。于是有人擔(dān)心,這些工人出師未捷,就要被青幫的人下黑手解決了。這些擔(dān)心還沒有成為現(xiàn)實,新一周的金陵日報,便刊登了一篇新文章。題目叫。這是一篇詼諧的小文章。講述主人公,一個久試不地的秀才,回家種田。年初敬土地爺時,因不懂得規(guī)矩,被這本地小仙計較了一年,一整年家里都沒有好光景。第二天再到祭日的時候,秀才特地準(zhǔn)備好了貢品。然而第二年還是連連倒霉。有一日秀才遇見一位道士,就去向他求教。道士聽了以后,搖頭,說第二年就不該給土地增加供奉。為何?書生問。因為你那樣做了,這小土地就認(rèn)為自己壓榨你有理。像這等小神仙,沒有改天換命的大本事,就擅長為難你們這些升斗小民。你向他服了軟,他便得了意,以后只會變本加厲。那我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過自己的日子,且不去供奉。道士說。小小的霉運,人熬一熬就過去。但一旦被土地拿捏在手心,以后可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