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4
在年關(guān),齊昱看新近送來的禮部擬題和翰林答紙,邊上還立了一道吏部列出的空職,整整一日下來眼睛都有點發(fā)酸,終于熬到館役來叫晚膳。他解脫一般丟開手里的“之乎者也”,站起身來走出書房,館役又報沈游方來了。沈游方在縈州有房產(chǎn),自住在外并早出晚歸與吳氏談生意,已是好幾日不見,這幾日齊昱事雜,溫彥之病下,連龔致遠都忙得腳不沾地,故眾人自到了縈州城還未同桌吃過飯。今日行館里晚膳擺在客舍花廳,齊昱心想沈游方來得正好,恰好一道吃飯說說那吳氏的事情。他走到院子里,見沈游方正把李庚年堵在回廊上,不知在說什么。云珠立在李庚年后頭,一手像模像樣抱著把桃木劍,另手正拿著劍鞘戳沈游方大腿。沈游方隨手解了個玉穗子打發(fā)她:“丫頭乖,自己去玩一會兒。”云珠很上道,抬腳就要走。李庚年一把將她提回來,抽走玉穗子放進自己袖子里,冷酷道:“云珠,我們習武之人,是金銀不動其本的。這玩意兒,師父先幫你收著?!?/br>沈游方頓時忍笑到快要內(nèi)傷。“……?”云珠到手的玉穗子飛了,差點就要尖叫出來,抬眼看見齊昱正站在小院門口,不禁哇地一聲就哭了:“皇帝叔叔!師父他欺負我!”下一刻,原本只無辜觀戰(zhàn)的齊昱竟見一個花鼓隆咚的小團子凌空飛來,撲抱住自己大腿一蹭,還拾起袍子前襟擦了把臉,瞬間被擦的那處就濕了一片。云珠放下那截衣裳,齊昱細看其位置,濕處正好在兩腿上靠中間,活像是——“你立這里做什么?”身側(cè)突然傳來溫彥之的聲音。云珠一見溫彥之來了,連忙轉(zhuǎn)換對象撲抱過去:“溫小叔!珠兒不要學劍了!師父他好壞啊搶珠兒東西!”可溫彥之此時卻是目光很復(fù)雜地看著齊昱下體的那團濡濕,說不出話來:“……?”齊昱正要解釋,卻聽一聲“給皇上請安”,正是龔致遠也來了。龔致遠跪了一半正瞧見齊昱的前襟,呆住,又僵硬扭頭看看旁邊的溫彥之,目光里登時就有些異樣。齊昱只覺剛解脫的那些“之乎者也”、頭昏腦漲又全數(shù)澆回了他頭上,此時是胸膛中翻著一口血,只咬著牙朝著李庚年怒斥道:“你給朕滾過來!”第80章【傳道授業(yè)解惑】最終李庚年頂著頭上的包,顫手掏出玉穗子給了云珠,狠狠吸了兩下鼻子。齊昱糟心地脫掉外袍扔給一旁的館役,叫暗衛(wèi)去屋里另取干凈的來,“跟小姑娘搶東西,你也不害臊。”眾人在花廳落了座,李庚年徐徐挪入坐在龔致遠身邊,只覺心頭嗒嗒滴著血。往年皇城司其他同僚收徒弟,都是金銀玉器擺一屋子,唯獨他,收了個女娃娃不孝敬他,等到年尾還得倒貼錢。說不定還得貼雙份。他冷眼掃去,那女娃娃正特別得意地一手轉(zhuǎn)悠著到手的玉穗子,一手朝落座上位的齊昱伸:“皇帝叔叔抱!”齊昱:“……”在干凈衣裳拿來前,朕并不是很想抱你。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回絕,云珠后頭的溫彥之已經(jīng)一把將云珠抱起來放在齊昱腿上,還面無表情叮囑齊昱一聲:“抱穩(wěn)了?!?/br>“……”齊昱默默抱穩(wěn)。于是云珠坐在他膝上提著他腰間的雙龍玉佩玩。——身為皇帝,朕已經(jīng)連不抱史官干侄女的自由,都沒有了。齊昱嘆了口氣,把玉佩從云珠手里抽出來,恰一干館役進來奉菜,他轉(zhuǎn)眼瞧見坐在旁邊的溫彥之神色沉邃,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半空的桌子,不禁問了聲:“你下午同譚慶年談得可好?”這不問還好,一問溫彥之連眉頭都皺起來:“不好?!彼鹗謥矶肆藷岵瑁瑺钏菩钠綒夂偷溃骸白T總督說,治水新法別具一格,十分漂亮?!?/br>按說這夸人也夸得好,可坐在他旁邊的龔致遠聽了,當即就有些氣道:“這譚總督也太不近人情了。”齊昱也是搖了搖頭,心說譚慶年不愧老姜,這官話果然講究。他在朝堂軍中聽過的官話壘起來能有城墻高,此時何嘗不明白譚慶年這話的意思。譚慶年為官二十來年,地方上就待了一半時候,逢迎之語是張口就來,要損人也是不帶臟字,口是心非之舉玩得圓乎,此話瞧著是夸,可換言之就是說溫彥之提出的治水之法不切實際,徒有其表。照此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按溫彥之的性子,該是立時扭頭走了作數(shù)。齊昱把膝上的云珠往上收了收,怪道:“那你怎還去了一下午?”溫彥之喝了一口茶將盞子放下,垂眸淡定道:“我鋪了圖紙,同他傳道,授業(yè),解惑?!?/br>“你給那老頑固講課?!”齊昱差點把膝上的云珠給漏下去。登基兩年來,年年淮南河道上表里,譚慶年都是老生常談,開年述職皆是一模一樣的言語,可無奈,此任別無更好的換人之選,譚慶年在縈州,又天高皇帝遠,齊昱輕易拿捏不著,沒得白受了好幾回閑氣,可今天卻叫溫彥之這呆子替他拾掇了那譚慶年一把,他簡直想要拍著桌子大笑。——朕的溫彥之,果真不是常人。此時就算是叫他花銀子買票券,他也想倒回下午去看看,當時譚慶年臉上究竟是個什么顏色,“你講了一下午?譚慶年是何反應(yīng)?”那邊李庚年聽著也高興,還愉快接了句:“發(fā)火總不至于,譚總督這起定力還是有的?!?/br>說罷叫沈游方開始笑:“那你是沒見過他從我府上甩門而去的時候?!?/br>“你們都打住行么,”龔致遠惱火地打斷他兩人,急不可耐看著溫彥之:“溫兄你講你講,譚總督當時究竟怎么樣?”溫彥之嘆了口氣:“他意在新法過于難懂,我就鋪了圖紙問他何處不懂,我講給他聽。他又說不上來,只一味外推,不受新理,但認沉珂,我只好從、開始講起……”齊昱腦子里一想起溫彥之面無表情地杵在譚慶年面前說教的情狀,忍不住實實在在笑了好一會兒,“太好了,譚慶年能被你逼瘋了?!?/br>為何他如此高興?因為他此時竟生出一種“總算有人能和朕一樣領(lǐng)略溫彥之的刻板教條且有苦不能言”的迷之快慰。解氣。太解氣。溫彥之倒沒那么開心。畢竟原本是糟心的事情,可他總算是察覺了眾人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