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嘖嘖嘖。

——奈何沒有姐妹，心塞塞。

沈游方轉(zhuǎn)到船艙中的時候，溫彥之正坐在桌邊，拿著軟碳在花箋上畫下這艘畫舫。龔致遠(yuǎn)坐在旁邊撐著腮幫子看，齊昱也在另一側(cè)正襟坐著，認(rèn)真地看。

沈游方只覺是自己眼花了，竟覺得齊昱看向溫彥之的目光中有一絲寵溺的味道，活像自家meimei沈明珠飼養(yǎng)小白兔時的那種眼神。

“劉……侍郎，”他出聲打斷了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便隨草民上甲板看看河道吧?！?/br>
齊昱聞言，抬起頭瞥了沈游方一眼，站起身向外走，雖然還在笑，但眼底的不滿卻透露得相當(dāng)明顯。沈游方忍著笑，趁齊昱走到身邊的時候，抱拳小聲道：“對不住，劉侍郎，若溫員外確鑿喜歡這船造，草民家中還有兩幅珍藏圖紙，便送溫員外一副就是?！?/br>
齊昱同他此時走到了甲板上，聽了這話，挑起眉笑道：“那另一幅呢？”

——居然還想兩幅一起要？！

沈游方笑得十分勉強(qiáng)：“若溫員外當(dāng)真喜歡，便是，一起拿去，也沒什么?！?/br>
齊昱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即從善如流：“沈公子如此大度，叫溫員外如何好意思呢。本官這里，就先替溫員外謝過沈公子了?！?/br>
沈游方心里在滴血，“好說，好說……劉侍郎這邊請。”

實(shí)則沈游方的生財(cái)之道，與齊昱心中所想的生財(cái)之道是不謀而合。沈游方想與齊昱展示的，便是胥州城的河道一旦開放，海港打開，是何種景象——諸國物產(chǎn)，海外奇珍，順流而下，直抵內(nèi)疆。酒肆歌坊，歡聲笑鬧，因水而生，因水而起。他甚至很細(xì)致地為齊昱指出了究竟是哪個岸口會修成海港，河底如何布置，岸邊高樓如何筑造。

沈游方想要的，是朝廷的首肯，是朝廷下行政策，鼓勵通商。

他說了很多，齊昱只是沉默地支著頭聽，時不時詢問幾句，到最后，也是垂眸沉思的多，并沒有說什么話。

沈游方經(jīng)點(diǎn)心鋪中齊昱數(shù)言，心知齊昱的身份絕非侍郎而已，本料齊昱應(yīng)是皇族宗室王侯一類，可此刻既見此種凝神聽諫的風(fēng)姿，心中猜測益發(fā)明晰，便更加留神說辭。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畫舫已經(jīng)滑出胥州城，眾人聽從沈游方建議，要去秋水縣的漁莊吃魚。

早間吃了油餅后，溫彥之一直覺得腸胃有些不適，一是他近日舟車勞頓難以克化油膩之物，二是坐船暈眩叫他有些反胃。只心道，果然愛船與坐船是兩回事情，還好當(dāng)初偷偷進(jìn)京趕考，錯過了舅伯出海游玩，不然跟去了還不知是個什么模樣。

畫舫在秋水縣一靠岸，齊昱也發(fā)覺溫彥之臉色不對了，但太醫(yī)一行尚在胥州宅子內(nèi)，此時無法相看，便由沈游方當(dāng)先帶著到了漁莊。

溫彥之自顧君子鳳儀，不肯在外面拿桶將就，連忙去找茅房要吐。齊昱跟上去要作陪，卻聽沈游方叫他點(diǎn)菜，一個閃神間，溫彥之已經(jīng)挑了簾子去后院了，便只得嘆口氣作罷。

然而左右點(diǎn)了菜，好一會兒了，卻不見溫彥之回來。齊昱心里開始打鼓，肅了一張臉就要起身。

恰好此時，龔致遠(yuǎn)也是有些擔(dān)心了：“我去瞧瞧溫兄如何了，怎那么久都不出來，可急人。”

齊昱這才頓住將起的身子，道：“也好，龔主事快去瞧瞧?！?/br>
龔致遠(yuǎn)連忙應(yīng)聲去了。

不消一會兒，卻見龔致遠(yuǎn)神色驚慌地跑回來，叫道：“劉侍郎，不好啦，溫兄他不見了！”

第39章【都是給大哥的】

溫彥之忍了胸中一口酸氣，踉蹌走進(jìn)茅房，埋頭就是一陣嘔。待得腹中終于吐空了，人卻頭暈眼花好一陣子，扶著墻站了會兒，這才走出來。

后院里，正午的日光一晃，他站在當(dāng)中一片眩然，趕忙扶住身旁的樹，忽見前面有個掃地的中年人背對著他，跛了右腳走得顫顫巍巍，戴著個布巾帽，像是此處做長工的，或然只因臉上有個瘡疤，不得到前面去見客。

“勞駕……”溫彥之強(qiáng)忍難受，青白著一張臉，出聲叫他，“勞駕，可否給杯熱水？”

那人回過頭來，一見到溫彥之的臉，竟是嚇落了掃帚，倒退一步：“溫——”

溫彥之此刻看清他的臉，腦中如同一道霹靂：“……呂先生？！呂世秋！”

那人被叫中了名字，竟被嚇得又退兩步，忽而瘋瘋癲癲告饒起來，幾乎渾身都在發(fā)抖：“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真的不關(guān)我事！求你行行好，求你放過我……”說著說著，竟瘸著腿偏偏倒倒從后門奪路奔了。

溫彥之此刻哪里顧得上身體難熬，連忙提起口氣追了過去。

漁莊后院出去即是片小丘，一道山溪流過碎石河道，蜿蜒其間，四周遍栽高木。

溫彥之雖是頭暈眼花，可跑在前面的人瘸了腿，終究也敵不上他年輕，不一會兒就被他一手捉住了后衣領(lǐng)：“呂先生，你等等！我是溫彥之，你認(rèn)得我！”

被稱作呂先生的人由溫彥之拉住后領(lǐng)，此時站在山溪邊的碎石上，禁不住一個趔趄，卻仍舊想掙脫開去：“放開我！你放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不可能！”溫彥之死死抓住他的衣服，此刻也是紅著眼眶發(fā)了狠，青白的額頭上已冒出兩根青筋：“我找了你三年！你去了哪里？！秦府滿門抄斬，當(dāng)年在內(nèi)門生唯獨(dú)你一人不知所蹤！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呂世秋癲狂大叫一聲，滿身都是瘋魔的勁，拼命扯著溫彥之的衣服要甩開他，臉上的瘡疤像是燒傷，在他的神容下變得猙獰起來：“真的是給大哥的，都是給大哥的！信我，信我！”

溫彥之用盡全力將他拉進(jìn)一步：“什么給大哥？誰是大哥？和秦府有什么關(guān)系？”

呂世秋掙扎得更用力：“和我沒關(guān)系！別再追我了！”

“誰在追你？你為何在此處？”溫彥之睚眥欲裂，抓著呂世秋的手，就像抓著海中的浮木：“你快告訴我！”

“我不知道！”呂世秋忽然大力一推，奮身脫了溫彥之的鉗制。

溫彥之被推得向后一退，腳下碎石打滑，忽而整個人向后仰去。

下一瞬，他只覺后腦磕在地上一陣劇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漁莊之中，齊昱聞言猛地站起：“溫彥之不見了？”

“到處都找不到！”龔致遠(yuǎn)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下官在茅房一間間看過，連長工的住所都一一找過，問過，真沒看見溫兄！這可如何是好？”

齊昱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