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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定定看著齊昱,唇角勾起個笑,卻叫清秀的臉上多出分邪氣,“也對,皇上也不信微臣?!彼鋈簧斐鍪种?,指尖在齊昱唇下輕輕一掃。齊昱只覺那被指尖掃過之處像是走了火龍,忽地一陣燥熱。卻見溫彥之玉白指尖上多了個細(xì)小的綠葉子,更襯得他手指白得幾欲透明了,“這不是蔥,又是什么?”又將那葉子撣掉,“皇上贖罪,微臣又逾矩了?!?/br>可此時此刻,比起下巴上的蔥,齊昱杏眸之中暗流洶涌,心中卻是想起了一些更逾矩的事情。溫彥之見齊昱忽然起身,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不禁一凜。——又是沖撞圣躬,又是說皇上臉上有蔥,還給皇上擦臉,也是逾矩得有些過了。——生氣便生氣,要罰就罰吧。溫彥之梗著脖頸,仰起臉看著齊昱,并不退縮。齊昱再次咽下一口熱氣,此番卻比方才還要guntang,“溫彥之……”溫彥之不卑不亢:“微臣在?!?/br>齊昱深呼吸一口,英挺的眉目之間盡是隱忍,終究是不能再直視這張臉多一瞬,當(dāng)即轉(zhuǎn)過身就往小菜館后面的茅房去了。溫彥之:“……?”——為何莫名其妙叫我一聲,就跑了?——想必是一句話,都不愿同我多講。哎,罷了。愁又如何?一川煙草,滿城風(fēng)絮,梅子黃時雨。或許終究,我便是個多余的人。念及此處,溫彥之垂頭瞧著手里的竹葉,青綠幽碧,好似云珠春日里做的那件雪線紗的小裙子,在院子里看他做箱籠。他此時便又想起了云珠,心里拔絲似的疼了起來。云珠,云珠,小叔很想你,你在何處???終究一頓飯是慘不忍睹地吃完了,李庚年見齊昱打外面回來就模樣怪怪的,便也沒說旁的話,只默默結(jié)了賬,跟著齊昱往外頭走。龔致遠(yuǎn)走在溫彥之身旁,瞅瞅前面,問他:“溫兄,你同劉侍郎,吵架啦?”溫彥之笑一聲,真是吵架倒好,可皇上一句話還不愿意同我吵。不過我又豈敢呢?我不過是個臣子,不過是個罪人罷了。見他不說話,龔致遠(yuǎn)也摸摸鼻尖不愿多問,只道:“我見著劉侍郎是個挺好心的,你們許是有什么誤會。若是治水一事,或然他物,也都是說開了,就了結(jié)了,不必各自悶著。畢竟在朝為官,今后抬頭不見低頭見,同僚之間少了照拂,如此也是傷人自傷。”末了,又湊近補了一句:“再者說,劉侍郎官職高于我二人,溫兄你御前得意,也不可太過輕視官場羈絆,需得當(dāng)心些?!?/br>這些話雖是將齊昱放錯了身份,稱了劉侍郎,可放在當(dāng)下情景之中,也并無不可。溫彥之嘆口氣,只覺龔致遠(yuǎn)說得很是道理,不免拱手道謝:“龔兄肺腑之言,彥之感慨于心,先行謝過。”龔致遠(yuǎn)見此話有用,也是開心,“好說好說,我二人同科出身,本應(yīng)相互幫襯,我官職過低,幫不了溫兄你什么,只求能說上個話,便也知足。”此時,溫彥之受了龔致遠(yuǎn)悉心寬慰,又覺得幾日來自己慪這龔致遠(yuǎn)之事,委實有些不妥當(dāng)了,不禁略有羞愧。抬頭又往前看,只見齊昱臨上馬車了卻回過頭來,好似在等著他二人。發(fā)覺了他的目光,齊昱當(dāng)即將目光回轉(zhuǎn),兩步進(jìn)了馬車。溫彥之頓在原地。“……或然他物,也都是說開了,就了結(jié)了……不必各自悶著……”——可又怎么說得開?——究竟能怎么樣?究竟,又能到什么程度?——他是君,我是臣啊。第32章【呆子的臉】午后幾人回了昭華山,齊昱留在白虎營中議事,龔致遠(yuǎn)陪了溫彥之回寺里。等齊昱從白虎營中出來,天色已披上晚星。拾了山路走到昭華寺后院時,他又想起白天的事,溫彥之的臉,和那雙清澈的眼睛隱約浮現(xiàn)在腦海里。那呆子仰起臉,盈盈看著他……那溫涼指尖劃過唇畔,啟唇一笑……齊昱曲起手指敲了敲額間,驅(qū)散腦中的畫面。抬起頭來,卻還是不禁往山石后頭看了一眼。小禪房一列的燈,都熄了。他嘆了口氣,只好推門進(jìn)屋睡了。翌日,李庚年一早起來去昭華山頂練劍,回來的時候天剛亮,將將走到后山石徑里,隱隱約約中竟看見后院有個高大的人影,從井邊提了桶水走進(jìn)了皇上的大禪房。就在那人回身來關(guān)門的時候,李庚年睜大了眼睛。——是皇上!皇上自己去提水!提水干什么?為何不吩咐我去提?為何提了水還要關(guān)上門?洗澡?用涼水?李庚年迅速想起了周公公那半夜的囑托,連忙飛身站到了皇上的屋門外,側(cè)耳傾聽。不一會兒,屋里傳來一陣搓洗布料的聲音……還聽見皇上嘆了口氣。——皇上在洗衣服?皇上,自己,洗衣服?邊洗邊嘆氣?——不是帶了親隨嗎?不是還有我嗎?皇上萬金之軀為何要自己洗衣服?難道不愿清早叫醒我們?難道是覺得叫人麻煩?再麻煩能有自己洗衣服麻煩嗎?李庚年狐疑到滿頭問號,想得出了神。就在這時,禪房大門忽然打開。齊昱提著水桶,和面前的李庚年大眼對小眼。齊昱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李庚年尷尬:“皇、皇上?!贝寡劭匆娝?,“臣幫您倒掉!”“無妨。”齊昱略倉促地轉(zhuǎn)開提著水桶的手,鎮(zhèn)定繞過李庚年,將一桶洗過物件的水給倒在雜草地里,放下水桶走了回來,狀似不經(jīng)意地輕咳了兩聲。——皇上看見我了,都不讓我來倒水?李庚年徹底傻了。忽然好想知道皇上他在洗什么。如此避諱,莫非……皇上……和我年少時一樣……齊昱往屋里走,忽然回過身來,威脅地看著李庚年:“此事同誰都不能說起?!闭D(zhuǎn)身繼續(xù)走,又補了一句:“特別是溫彥之?!?/br>李庚年愣愣:“哦。哦不,臣遵旨?!?/br>這種事,當(dāng)然不能說。齊昱關(guān)上門時,李庚年依稀打門縫里望見——禪房外間的椅子上,晾著條金絲褻褲和薄被單。李庚年慢慢瞇起眼睛點了點頭。皇上……果然是……——尿床了啊。自古帝王,都有難言之隱,哎。溫彥之一夜都沒睡好,醒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