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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而后叫依寧靠邊,跳了下去。落地并非想象的坎坷不平,反而是一方石板,咚聲清脆,回聲陣陣,悠悠蕩蕩晃出洞口去。借著洞口的光亮可看清,里面竟是一副人工開鑿過的痕跡。再里面幽深黑暗,令人毛骨悚然,好像不知何時(shí)便會(huì)有一只至于白骨的手自地底而出,困住誤入的人,永葬此地。懷中忽然一暖,依寧一頭扎了進(jìn)來,抱住我便不撒手,嗚嗚哇哇的哭了一通:“爸爸我好害怕……”我把她抱起來,按著她的小腦袋趴在肩頭,跟下雨似的,肩膀唰地就濕透了,來回順著她的后背安撫,等她平靜下來,叫了彭答瑞在上面搭把手,給依寧舉了上去。緊跟著閨女灰頭土臉地爬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來不及起來,抱過依寧開始檢查,發(fā)覺除了小臉衣服埋汰了之外,倒是沒有受傷。孩子沒事了心火就蹭蹭上躥,嗓門也大了:“不是告訴你在屋里等著,你還跟出來?院子里那么多動(dòng)物還不夠你玩的?”依寧扁扁嘴,小臉皺成一團(tuán),還不忘揉著屁股,委屈道:“爸爸我屁股摔得好疼,你還兇我。”“該!”一把拉過她,一巴掌拍上去,“哪疼?可這疼的地兒再打幾下你才能記得教訓(xùn)!”雖這樣說,大手還是在她的小屁股蛋上輕輕揉著。抱著她站起身,看向彭答瑞,胸中萬千話語激蕩,只是當(dāng)著孩子的面暫時(shí)說不出口來,只得道:“墓地掃得差不多了,咱回去吧,時(shí)間不早了?!?/br>我們回去拿了笤帚,小黃耷拉著腦袋在前方滑行,全然不見往日奕奕神采,許是怕我罵他,行動(dòng)范圍絕不在我周圍兩步以內(nèi)。沒有抱著依寧,讓她牽著我的手自個(gè)兒走。她也知曉我生氣,不敢說話,只是不時(shí)拿大眼睛瞥著我,見我沒反應(yīng)就撅嘴低下頭去。回了屋子,放好東西,小黃把自己纏繞在矮籬笆上,依寧乖乖坐在旁邊挖土和泥玩。彭答瑞劈著晚上生火做飯需要的柴火,我在一邊無所事事,便招手喚來依寧道:“你們怎么玩到那地方去了?”依寧的鼻梁上沾著一塊臟東西。我皺皺眉,她都野成個(gè)泥猴兒了。依寧撓撓鼻子,回道:“我叫著小蛇在后面偷偷跟著你的,你不要怪他。爸爸,我看到你們?nèi)ツ沟亓?,就在周圍探險(xiǎn)玩,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br>我狐疑道:“只是這樣?”她使勁兒一點(diǎn)頭:“只是這樣!”她都沒撒嬌反倒不大正常,但她不想說,也不好逼她。正巧彭答瑞劈完了柴火走進(jìn)來,遂打發(fā)依寧出去,想了想,沒有掩上門,反是倒了兩杯酒,推到桌子另一頭。彭答瑞擦了手,坐到桌邊,執(zhí)起酒杯一飲而盡,一呼氣濃郁的酒氣嘴巴鼻孔里跑了出來。我不動(dòng)聲色地看他放下杯子,抬手再倒?jié)M。他的大胡子顫動(dòng)一下,粗糙而寬大的手掌覆蓋住杯口,而后握緊,抬眼看向我。我摸出他給我的玉佩,手一轉(zhuǎn)也摸出了自己的,咣當(dāng)丟在桌面上,說道:“跟我說說,這玩意兒到底是啥?”他瞅了眼玉佩,壯如山的身體微動(dòng),凳子吱嘎作響,悶聲道:“自古國人奉炎黃為祖,夏商以來史稱朝代。而無人知炎黃以前便歷經(jīng)文明盛世,如今看來,不過是歷史的又一次重演?!?/br>這番話搞得人直犯迷糊:“說明白些?!?/br>他輕嘆口氣,忽而離開桌椅,右掌成拳,抵于左胸心口處,左膝彎曲,右膝點(diǎn)地,垂首恭敬道:“大瑞王朝新晉護(hù)守見過主人。”…………滿滿一杯酒一口悶下,走去院子扛起依寧,不顧她連番掙扎詢問,踽踽下山。彭答瑞也走出屋子,目送我們離去,右手仍抵在心口不放。恍若大夢一場。晴空盡頭是滴血的火燒云,日頭紅得像沒煮熟的鴨蛋黃。出了山,方覺今日熱過了頭,仿佛行走在一只大蒸籠里,眼前空氣都燒變了形。依寧滿手泥巴全抹在了我身上,連聲說道:“爸爸,我還沒和小蛇說再見呢?!?/br>我沒說話,大步走向街道旁,攔下一輛黃包車,甩下丫頭,緊跟著坐了上去,說了地址后吩咐道:“走快些?!?/br>路途顛簸,依寧的嘴巴撅得都能掛油瓶子了,小腦袋一偏不理睬我。我也沒工夫理她,閉上眼,眼前浮現(xiàn)出的全部是彭答瑞單膝跪于地的畫面。漸漸地,一行字清晰地印刻在朦朧中。承天運(yùn),雙龍脈;曰昆侖,曰長白。守陵人,世世代;玉龍現(xiàn),寶藏開。龍……雙龍……守陵人……玉龍現(xiàn),寶藏開。☆、第九十一章十月的奉天正值秋雨送涼。不日前,太太已著人去趕制秋冬被褥,由薄到厚好些個(gè)準(zhǔn)備。布料自是打了鄒大老板的秋風(fēng),鄒繩祖無奈道:“你是可著我這一頭羊身上拔毛了是不?”我抻直了脖頸,像彭答瑞養(yǎng)的那只大白鵝,一副無賴潑皮相,搖頭晃腦,滿臉寫著“你奈我何”,口中哀嘆道:“誒呀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城里的物價(jià)是一天一個(gè)價(jià)兒,省著些也是養(yǎng)家之道哇!”此言雖然夸張,卻絕非假象。自三七年日本全面侵華以來,已有兩年時(shí)間,正是人疲馬乏的倦怠期,且軍資消耗實(shí)非日本彈丸之地得以承受,大批的糧草擔(dān)子下壓在滿洲的肩膀上。百姓的食物少了,物以稀為貴,賴以生存的“吃”就金貴了。街頭乞討、賣兒鬻女、饑寒交迫者日益糜多。戰(zhàn)爭攪動(dòng)了全世界的安樂。東北算好的,縱然有影響,卻也不大──至少是對于我們滿系官員來說。要換做關(guān)內(nèi),真是通貨膨脹得厲害,受租界影響,只認(rèn)同金條和一些外國列強(qiáng)的貨幣,一些外國人都需要領(lǐng)救濟(jì)。鄒繩祖拿我沒法,口上罵了兩句小掂兒,不疼不癢的,好料子照舊往我府上送。要說起這兩個(gè)月,我是沒有再去拜訪彭答瑞了。一來我需要消化由此而得的信息,二來要重點(diǎn)暗中部署探尋寶藏的人員與計(jì)劃。日方對寶藏的搜尋從未放棄,我們?nèi)羰悄軌蛱崆鞍l(fā)覺寶藏藏匿之處,日方缺少銀兩,必成戰(zhàn)線上的重?fù)簟?/br>那順口溜兒說:承天運(yùn),雙龍脈;曰昆侖,曰長白。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地處東北大地,說到的其一龍脈之源自是長白山。只是長白山余脈眾多,占地遼闊,遍布整個(gè)中國地圖上的雞頭部分,僅知道這些,尋找便是個(gè)浩大的工程。而為數(shù)不多的人才知道下半句:守陵人,世世代;玉龍現(xiàn),寶藏開。彭答瑞自稱是什么大瑞王朝護(hù)守。不說歷史記載中并無此王朝,護(hù)守更是個(gè)新名詞。不過聯(lián)想到他稱師父為“先恩”,“護(hù)守”一詞便一定有與之相匹之詞。這些暫且不論,也許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