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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寧一對兒玩鬧,攛掇meimei養(yǎng)貓,這會兒竟能有模有樣和長輩們說說話了。唯有老幺依禮年紀小,倥侗蒙昧,不通人事。最讓我不悅的是,他居然很喜歡孟老板,拿自個兒最愛吃的小點心分過去一半兒,從前對著我都沒分享過!不說別的,一個大家公子和一個戲子混到一起成什么名堂!遂讓佟青竹帶三個小的下去玩。鄒繩祖和羅大公子同為商人,是有很多話題可聊的,孟老板見了我有些畏懼,許是上次和他說的那番話讓他進了心去。這更好,我也沒閑工夫招待他。喝了半天茶水兒,見鄒繩祖對上海那邊最近的狀況頗為重視,認真聆聽羅大公子的講述,關于醫(yī)院的事兒根本插不上嘴,便想等著這倆人說完。這時孟老板捂著茶杯,似是覺著天氣尚寒,輕聲道:“怎不見劉先生?”這話是對著我說的。鄒繩祖瞅了我一眼,沒開口的意思。羅琦兆聽聞,也好奇道:“是呀,劉國卿咋沒來呢?”我對羅琦兆道:“他出公差,現(xiàn)在不在奉天。”羅琦兆笑道:“這可好,下次再讓我逮著他,非把他灌到桌子底下去不可!”我干笑兩聲,眼角瞥到孟菊生面露尷尬,不由動了動心思。本以為劉國卿與我形同陌路之后,便會與這位孟老板越走越近,但看孟老板這話頭,似乎二人僅是泛泛之交,難道說我小心眼了不成?不過依照現(xiàn)在的情形,小不小心眼已經(jīng)不能改變?nèi)魏巍?/br>由此轉了話題,終于說了小弟的情形。羅琦兆并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對這個不情之請有著頗多顧慮。這我是十分理解的。羅家在奉天幾十余年屹立不倒,自是孝敬過每一個掌權者。江山不變,羅家的醫(yī)藥店不變,不過主宰這片土地的人變了,無異于風云變色。而今日本已統(tǒng)治東北六年,羅家便打點了六年,其中艱辛自不必說,但總算是撥到了幾處私人藥材開采之地。好容易打通的關系,自是不好違背一些日本人定下的規(guī)則。而在鴉片普遍推廣種植的情況下,公然送一名官員的弟弟出去“戒毒”,這便不好說了。他一遲疑我便懂得,說出了自個兒單方面的計劃:“不如說舍弟患有寒腿,每每到了冬季便疼痛難忍,趁著夏季病情好些,送到關內(nèi)也好過冬?!?/br>羅琦兆面露難色:“依署長這話嚴重了。其實出關并不困難,只是您弟弟的身份擺在這──”瞅了眼我,強調(diào)了“您”字,說著又斟酌道,“日本對滿系官員的親屬照拂頗多,愛民如子,”一皺眉,我相信違心話他說了也惡心,“令弟的病情自然也會重視些。更何況,據(jù)我所知,您與中日民間商會的副會長福山先生有些誤會……當然,這些都是橫溝先生特地關照過的。”橫溝,橫溝少佐,福山的姐夫,他媽的這群抱團的王八犢子!我面色不大好了,卻又說不出什么,理字兒都讓人家占了,再說啥都感覺像是強人所難。倒是鄒繩祖,把話題岔了開去,卻在石桌下,隱晦地捏了捏我的手腕。☆、第七十五章這次會聚得真不是滋味兒,回了家瞅到依航就腦仁兒發(fā)疼,一股子火氣上來,怎么合計怎么恨鐵不成鋼。連著好幾天,依航都沒敢出房門。家里下人也被我搞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佟青竹也不敢靠前兒來了,被我指著鼻尖罵了“小白眼狼”之后哇地抹起了眼淚兒,哭道:“老爺,您怎么罵我都隨著您,但您也顧顧自個兒,您一有啥事兒就悶在心里,多不好受,咱們一大家子也跟著干瞪眼兒,那心里也不好受呀。”他哭得真心實意,搞得我也軟乎了,抬手揉揉他腦袋,罵了一句“頭發(fā)太長,趕緊去剪咯!娘們兒似的?!比缓笕チ藭?。這人吧,必須得有事兒做,一閑下來想東想西的,反倒鬧心。羅大公子是指望不上了,我琢磨著實在不行,找個放假的時間去關里親自看看,還能更放心些。只是現(xiàn)下這種時候,哪來的假期供我禍禍?之前頻繁的請假,早就把成田容忍范圍內(nèi)的假期都請光了。指望誰都不如指望自個兒,腦袋里全是怎么湊著足夠的天數(shù),在書房里踱來踱去,跟春天見了母貓而躁動不安的公貓似的。正頭疼著,太太端了茶送進來。要說這家里最不受我氣的,除了這位太太還真沒別人。對著她,我緩了緩口氣,一出口卻還是發(fā)沖:“放下就出去。”太太白楞我一眼,沒出去,反倒把我按到座位上,又倒了杯茶遞到我嘴邊兒,被我不耐煩地揮開。“喲,你可悠著點兒,春天火氣上頭,把火兒用完了,小心冬天凍死你!”“你就不能有點好調(diào)兒?”“到底是誰沒個好調(diào)兒?”太太哼了一聲,茶杯一轉,本是倒給我的茶水,轉手進她嘴里了,“你瞅瞅家里都成什么樣兒了?就不會改改你那死強死強的驢脾氣!”我也哼了一聲:“要是一個個兒的都安分守己,老子用得著愁白了頭發(fā)么!”太太抿嘴一樂:“說說,是為了小妹還是為了小弟?”“小妹?”我一皺眉,“小妹的婚事不是你們在張羅么?”一說起這個就忍不住來脾氣,“那個沃格特一天天就會跟依諾屁了吧唧油嘴滑舌的,啥事兒都不想著幫幫忙,全靠著咱娘家!偏偏小妹就吃他這一套……”“得啦,馬上就是咱妹夫了,一家人,分什么里外?”太太道,“再說我們是主人,人家是客,大老遠來了,你還給臉色?多照顧些也是應該的。”“得得,我說不過你,惹不起我還躲不起?”說著轉到小弟身上,“小妹那邊兒有你,我放心得很,關鍵是依航……”太太聽聞也是眉頭一緊:“你不是去問羅公子了嗎?怎么,不順當?”“豈止是不順當,根本是沒路子,”當下把那天的事情細細說了一番,自然是隱去了劉國卿一事不提,“……你說說,要是我這邊走得開,就親自去趟關里了,可這不是沒時間么!”太太想了想,手上又倒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說道:“你自然是走不得的。若是不急,要么,等小妹的事兒忙完了,我去跑動跑動?”“你去關里?”她這一講心下更是煩躁,只覺著自己太沒用,口氣也不好了,“你又沒去過,到處都在打仗,那邊也沒個親戚朋友照應,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你一個女人家在外面拋頭露面成什么樣子?要是有個萬一可咋整?你老爺我還不至于這么窩囊,要靠一個女人拉關系!”太太不樂意了:“你當我是小腳姑奶奶?女人怎么了?女人就比不上男人了?你這是歧視!現(xiàn)在幫著自家先生在外跑單的太太還少嗎?前一陣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