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里宣傳了一通，說他一初中同學(xué)來找他看病了，正兒八經(jīng)的理工大學(xué)博士……”

秦百川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朝后揮了兩下：“哎哎哎，話怎么那么多呢你。”

何其略不解：“我這……就是個學(xué)歷，還沒畢業(yè)呢，有什么特別的嗎？”

秦百川想打岔，又被張達把話搶過去了：“重點是未婚啊。你可能不知道，百川是我們院有名的介紹人，介紹一對成一對，前幾年好多妹子追他，他都不接受，然后就把他自己的朋友介紹給那些妹子，結(jié)果都成啦……”

“夸張了啊，”秦百川為了過減速帶，踩了一下剎車，“我哪介紹一對成一對了，我一共就介紹過三對，成了兩對……”

何其覺得好笑：“百川，你跟初中那會兒真不一樣了?！?/br>
張達自然好奇：“他初中的時候什么樣？”

何其答：“他那會兒吧……有點，怎么說呢，有點高冷?！?/br>
張達畢竟年紀大了一點，不太明白“高冷”的意思。

秦百川就趕緊給自己貼金：“有點高冷，就是有點文藝的意思?！?/br>
何其笑而不語。

秦百川周六能休一天班，張達問他打算干什么去。

秦百川說：“哪也去不成了，我們小區(qū)物業(yè)費那個官司，還兩個禮拜就要開庭，這周六又要開會?！?/br>
張達問他：“這么麻煩？你們不是挺有勝算的嗎？”

秦百川一臉苦相：“難了。那物業(yè)公司跟無賴一樣，2012年合同到期了，賴了半年都不走，現(xiàn)在又回來找我們要那半年的物業(yè)費，我們不給，他就一戶一戶地起訴……好多人嫌打官司麻煩，都給錢和解了……”

何其聽著就覺得有點奇怪：“民事訴訟的時效不是只有兩年嗎？”

秦百川轉(zhuǎn)過頭看他：“哎，你還挺懂?！?/br>
何其謙虛：“呃，懂得也不多，本科的時候去法學(xué)院旁聽過一點。”——其實他輔修過法學(xué)院的第二學(xué)位，還考過了司考。

路上車有點多了，秦百川換了一下?lián)酰骸岸c法律真好……我就是什么都不懂，本來想著給錢算了，可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正好住我對門那胡教授，退休了在家沒什么事，說要應(yīng)訴，也愿意幫大家代理，我們樓上樓下這幾家就都委托給他了?！?/br>
“敗訴了也不用賠太多錢吧？”張達問，“2012年那會兒，半年的物業(yè)費……有一千多塊錢？”

秦百川心里郁悶，拍了一下方向盤：“不光這一千多塊錢，敗訴了還得掏訴訟費……唉，現(xiàn)在真是什么無賴都有……”

何其的mama以前就是醫(yī)生，他知道醫(yī)生的假期都特別少，值起班來就得整天住在醫(yī)院。秦百川雖然坐門診，但每天病人也都特別多，動輒就在診室外邊排隊……工作忙成這樣還非要打這官司，這人也是夠中二的……

一個小時的車程聊著天也就過去了，張達下了車，秦百川開著車往西繞了一段，說是要去接孩子。

何其想起那天在銀行喊“爸爸”的那個小姑娘，就問：“你女兒？”

秦百川臉上露出了那么一瞬間的糾結(jié)：“呃……算是吧?！?/br>
算是吧？？？何其心里一串問號，什么叫“算是吧”？難道不是親生的？

秦百川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平時不熟的人問他，他都說“是，是我女兒”，今天怎么就沒過腦子，蹦出來一句“算是吧”……

他余光瞥到何其那七葷八素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話讓人尷尬的沒法接，心里掂量了一下，覺得這也不是什么秘密，沒什么不能說的，就跟何其分享一下吧。

“其實吧……還真不是我女兒，”秦百川盡可能把這事說得輕松一點，“楚楚是我姐的孩子，我的外甥女……我那姐夫特別渣，趁我姐坐月子的時候出去亂搞，結(jié)果和小三一起，悶死在車里了。我姐受打擊挺大，帶不了這個孩子了。我姐的婆家也不愿意要這孩子，因為不是孫子嘛……所以我就讓我姐先出去散散心，孩子我?guī)退龓е??！?/br>
何其聽得有點愣住，信息量太大了：“……那你還挺辛苦的。”

“辛苦倒不是特別辛苦，”秦百川笑，“楚楚特別懂事，我又不怎么想成家，正好有個孩子來陪著我，我覺得挺圓滿的了?！?/br>
車開到幼兒園門口，秦楚楚背著小書包自己沖過來了。

秦百川還沒來得及叫她，她就把前車門拉開了，看到坐在副駕駛的何其，“咦”了一聲。

秦百川提醒她：“這是你何叔叔?！?/br>
秦楚楚笑得像太陽花一樣：“何叔叔好！”

何其也露出笑容：“你好呀?！?/br>
秦百川正要指揮小姑娘去后座，何其攔住他：“不用了，我家離這不遠了，我在這下車就行了?！?/br>
說罷就從車上下來，讓秦楚楚上去。

秦百川也沒再跟他客套，只摸著秦楚楚的頭發(fā)：“跟何叔叔再見”

“何叔叔再見~”小姑娘奶聲奶氣。

何其站在人行道上朝他們揮手，目送著秦百川開車走遠，然后轉(zhuǎn)身往自己家那邊去。

沒走出幾步，聽見秦百川在喊“何其，何其！”

何其回頭一看，秦百川又把車靠邊停了，下了車朝他走來。

“我想請你幫個忙，”秦百川說，“就我們小區(qū)物業(yè)費那官司，胡教授一個人打也挺辛苦的，年紀大了嘛，他老伴身體又不好……你挺懂法律的，有空的話能不能去幫他支支招？”

何其覺得這人是真的直來直去，不跟人客氣。不過有來有往嘛，作為醫(yī)生和老同學(xué)，秦百川都挺關(guān)照他的，他很愿意幫這個忙。

于是就答應(yīng)了下來：“好。”

第6章6.聚會

周六這天，何其的輸液停了，剛好能去當(dāng)秦百川的參謀。

秦百川和鄰居們開會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兩點半他下了樓，站在小區(qū)門口等著，沒多久何其就到了。

何其戴著個醫(yī)用口罩，看到秦百川就揮了揮手。

秦百川知道他這是挺自覺。肺結(jié)核主要通過飛沫傳播，作為肺結(jié)核患者，跟人接觸的時候主動把口罩戴上，這是一種對別人負責(zé)的表現(xiàn)。

何其還是有點咳嗽，但不那么嚴重了，咳嗽聲也沒那么嚇人了。

秦百川問他按時吃藥了嗎。

何其答：“吃了，一頓都不敢落?！?/br>
秦百川打趣他：“這輩子都沒吃過這么多藥吧？”

何其先是一愣，隨后苦笑起來：“都快把藥當(dāng)飯吃了。”

抗結(jié)核的抗生素有四種，一頓就得吃十多片?？股貍蝹I，就要同時吃護肝護腎的藥。再加上潤肺的中成藥，一頓三十多片藥，都能拌進米飯里吃一吃了。

秦百川寬慰他：“你的情況不是特別嚴重，發(fā)現(xiàn)得又挺早，按頓吃藥，吃一年就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