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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異樣。但是他不愿醒來,醒來后的世界令人生厭。他想要再回到另一個世界里去,再次重溫岳駿聲的聲音和臉龐。于是他開始繼續(xù)往喉嚨里灌酒,想要快點兒回去那個世界。他睜大了眼睛在虛空中張望,以為那些可愛的幻象就隱藏在其中。酒瓶漸漸地又空了若干,他漸漸地又看到那些幻象了。程顯叼著酒瓶坐得一動不動,目中含笑。他看見煙花棒子舞出的星火,他聽見那一聲聲的“程程”。只是這一次,幻象模糊了許多,且越來越混沌。那聲音也很輕微,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且一聲輕似一聲。呆滯的神經(jīng)一跳,程顯猛地又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指望能把之前的逼真給喚回來。勉勉強強地,他依靠酒精把那些畫面多留住一刻了,直到他再次把自己灌得糊里糊涂。亂吃了些火腿和面包,又撒了泡尿,程顯坐在衛(wèi)生間的地上,昏睡了過去。就這樣醒了又醉,醉了又醒,不知過去了幾個晝夜。每一次程顯醒來,都拼命灌酒,每一次灌酒都是為了喚出那個世界。可是每一次,那個世界都幻化的越來越黯淡,維持的時間也越來越短。直到某一天他把所有的酒都喝空了,那些幻象都沒有再出現(xiàn),而他自己則清醒的好似凌晨的風(fēng),睜著雙帶血絲的眼,看著窗簾上一點點地透出白光。四十五、初春的太陽暖烘烘地照拂,邁出去的步子感覺輕飄飄的。這是程顯連續(xù)宿醉幾日后第一次踏出旅館,他抬起頭,瞇眼打量西邊天際一朵棉花糖似的云,那瞬間的璀璨幾乎叫他流下了眼淚。他低頭片刻,再次睜開眼,看見自己新?lián)Q上的干凈的衣褲。然而此刻他腦中已什么都不再想。他站到車站牌下面,等來了公交車,他上去了,去“新世界”。程顯在車上的時候才知道今天已是大年初四,這么說,他還是可以趁剩下的幾天去給叔叔他們拜年。他這樣想著,望著外面隨春天的到來而一點點復(fù)蘇的世界,眼中暗沉沉的?!靶率澜纭钡搅?,他下車走過去。今天,門前的空地上難得沒有停滿汽車,大廳里也沒有了那個俊俏的引賓員小徐。程顯直接走到酒吧間,里面果然不似平時的賓朋滿座,零星的幾個客人散落在各處,孤魂野鬼一般沒有聲息。音響里靜靜地放著鄧麗君的:“在你身邊,路雖遠,未疲倦。伴你漫行,越過高峰,另一峰卻又見……”吧臺邊的高桌子前,楊淮放和桑梓心平氣和地坐在那兒打撲克。那副架勢就像是鄉(xiāng)村午后曬著太陽拉家常的老農(nóng)和農(nóng)婦。盡管程顯知道這兩個人怕是一輩子都不會發(fā)生rou`體上的關(guān)系,可這并不影響他們倆相處起來如同老夫老妻老相識,在這合家團圓的正月里,兩人對坐在這里安安靜靜地打撲克牌。程顯沖著他們看了一會兒,走過去,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新年快樂?!?/br>楊淮放手一抖,手里掉下兩張牌來,“多少年沒人對我說這四個字了!”他看著程顯道。程顯和mama桑同時笑了,兩人都笑得頗為滄桑。桑梓讓人給程顯倒了杯飲料,“今天沒茶沒酒,服務(wù)生初七才回來上班,我好不容易找?guī)讉€大姐給我對付這幾天……話說你今天怎么想起過來了?”程顯沉默片刻,“我過兩天就走了,來跟你們打個招呼?!?/br>桑梓他們兩個都轉(zhuǎn)過臉來看他,“你又要走了?那駿駿他……”說話的是mama桑。楊淮放摸著撲克牌,“三十那天我見到駿駿來著,沒覺著他有什么異樣,你——跟他談過了?”程顯沒回答他們的話。過了一會兒,他問:“駿駿搬家了嗎?”“搬家?沒聽說,應(yīng)該還是住在他原來的公寓,只聽他說過陣子可能會去外地讀書……怎么了?”程顯聽了,點一點頭,知道一切終于結(jié)束了。看到他的神態(tài),又看到他長久地沉默,那兩個老江湖臉上漸漸都現(xiàn)出一種知曉一切的神情。楊淮放把撲克牌歸攏到一起,他拍拍程顯的肩,“沒事,放心——面包會有的,小嬌妻也會有的!”對面,桑梓掏出一根細細的香煙,點起來吸了兩口,然后一側(cè)臉,對著吧臺之上那塊“請勿吸煙”的牌子緩緩噴出煙霧。藍煙繚繞,繾綣纏綿。楊胖子猶在大力地給程顯鼓勁兒,“有朝一日,有朝一日,一個強匪,一個真正的強匪,會帶著他心愛的小嬌妻遠走高飛!”桑梓吸了兩口煙,她看一眼程顯,起身走到吧臺另一端。不一會兒,音響里的音樂停了,幾聲調(diào)試過后,另一首歌曲輕輕地流淌而來,像溪流一樣蜿蜿蜒蜒——“你說你愛了不該愛的人,你的心中滿是傷痕。你說你犯了不該犯的錯,心中滿是悔恨。你說你嘗盡了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你說你感到萬分沮喪,甚至開始懷疑人生——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為愛情總是難舍難分,何必在意那一點點溫存。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有些事情你現(xiàn)在不必問,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mama桑一個人立在頂光燈下吸煙,從程顯他們的方向只看到她半個側(cè)臉。mama桑極少吸煙,就跟程顯極少喝酒一樣,真要做起來,都是因為命乖運蹇,心中不樂。千愁萬緒的歌聲中,程顯面向頂光燈的方向,看那燈光下冉冉裊裊的青煙,一圈圈上升,擴大,又漸次地散去,如同那些僅有的留不住的好時光。楊淮放在歌聲初起時愣了一愣,他瞧瞧近處的程顯,又瞧瞧遠處的桑梓,一邊用手抹臉,一邊在心里感慨地搖頭?!扒椤边@一字,他這輩子是不打算體驗太多了,這種又甜又苦,這種能甜到極致又能苦到極致的神性之物,哪里是他這種凡夫俗子能夠承受得起。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二樓的欄桿邊,頂光燈的柔光映出他的面孔。楊淮放憑著直覺往那兒瞥了一眼,隨即微微睜大了眼——他怎么會在這個時候來“新世界”?只見岳文龍手插在褲袋里,一個人立在欄桿邊,靜靜地望著楊淮放他們坐著的方向。楊淮放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岳文龍是在看他。他用余光打量岳文龍,再一次認定這個小子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俊美可怕的人物,一個對人心和人命皆不感興趣的活在自己冰冷的宮殿中的人物,——所以,這個冰宮王子一直在看著的人是……“你說你愛了不該愛的人,你的心中滿是傷痕。你說你犯了不該犯的錯,心中滿是悔恨……”千回百轉(zhuǎn)的旋律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