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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 上頭泱泱九州, 北到林胡,南達吳越。田嬰瞧著那面地圖,隱隱覺得脊背發(fā)涼, 看向偏殿另一側的秦王稷, 連眼神中都多帶了三分肅然敬意。 兩方面對面, 一側是衛(wèi)淇與樗里疾相伴在秦王稷左右, 一側是齊相田嬰并隨從官吏。侍女走進來布好茶碗杯勺,一言不發(fā),躬身退了出去。殿中仍舊一片沉默,如若沉沉冰湖,還在待人去打破。 衛(wèi)淇俯身向前,為秦王稷舀了一碗茶湯,恭敬奉到秦王稷身前,直起身來, 方才望向對面的田嬰, “齊相,此番秦國送給齊國的禮, 齊相可還滿意?。俊?/br> 這沒頭沒腦一句,幾近無理取鬧。田嬰滿肚子火還沒地方發(fā),嘴角微動,反問道:“什么禮?外臣未曾見到。” 衛(wèi)淇低頭一笑,雙眼狡黠若狐貍, “秦國可是以激怒楚國為代價,替齊國分辨jian佞,助齊國認清了誰是敵,誰是友啊!” 田嬰不置可否,從胸腔中發(fā)出冷冷一哼,倒是看向秦王,“秦王之師這般好口才,秦王還只給他客卿之位,未免太過吝嗇了。這將黑說成白,將死說成活的本事,依照外臣鄙薄見解,縱使是許國相之位,也不為過?!?/br> 秦王未曾說話,只由得衛(wèi)淇嘿嘿笑了兩聲,繼續(xù)向田嬰開炮。 “齊相過獎了。衛(wèi)淇這張嘴,只騙敵,不騙友。”衛(wèi)淇右手抬起,引向偏殿一側的那面羊皮地圖,“放眼六國,若說秦國最不可能與哪國開戰(zhàn),非齊國莫屬。齊國與秦國,一個在東海,一個在西陲,中間隔著趙魏韓楚四國,國土絲毫不接壤,這是其一。齊國國力強盛,內有齊相主政,外有大將匡章領兵,五十日之內便可攻下燕國,秦國敬佩,不敢攻齊,這是其二。這還有一點嘛……” 衛(wèi)淇話說一半藏一半,只斷在中間未曾繼續(xù)往下說,引得田嬰也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往前傾了傾身子。 卻見衛(wèi)淇朝秦王稷拱手一躬,后者會意,輕輕朝門口揮了揮手,將殿內的婢女內侍盡數遣散出去。衛(wèi)淇這才笑著看向田嬰,拱起手來低聲開口:“如今秦國之內,太后是楚人,左相是楚人,還少不了趙國那時送來的一批官吏。昔年擁立我王即立的趙楚兩國,勢力不可小覷??墒俏彝踅衲暌呀浤隄M十六,他日主政,虎狼怎可由得枕畔有他人酣睡?若是想要除去趙楚,秦王還得仰仗齊國啊!” 田嬰聽完這話,眼皮一抬,只見秦王稷直起背來,拱手朝他深深一躬。田嬰連忙起身上前,隔著木案將秦王稷扶起來,“秦王這是……” 年輕的秦王稷拉著田嬰雙臂,抬起頭來,目中淚光點點,竟叫田嬰一瞬以為方才自己出現了幻覺,絲毫見不到那個氣宇軒昂的君王,眼中唯有一個委屈可憐的少年兒。 身旁的樗里疾嘆了口氣,拍拍秦王稷的背,看向田嬰,聲音中竟帶上些年老疲態(tài)來,“自從孝公變法,秦國雖少用了老秦人,卻也還能有六國賢才爭艷的景象,算是不虧??扇缃瘢ㄓ谐水數?,若非無計可施,也斷不會遠隔千里去請齊相前來??!” 衛(wèi)淇轉身,從身后捧起一個長形木匣,站起身來,將那木匣捧到田嬰那條木案上,伸手打開,取出一卷絹帛王書來,上頭秦文齊文并書,末尾王印相印相隨,艷艷暗紅惹眼。 “齊相,雖說秦國路遠,可只要齊國愿意,兩國亦可互通婚嫁?!?/br> 田嬰一瞧那絹帛上頭文字,面上動容一瞬消散,鷹目看向衛(wèi)淇,“你詐楚時,不是也用這樣嫁娶手段嗎?” 衛(wèi)淇嘆然一笑,指向那絹帛王書上的兩枚王印相印,“王諾昭昭,不是衛(wèi)淇空口白牙能匹敵的。秦國想要許配給齊國太子地的,可是秦王的親姐,不是什么宗室旁支。只要齊相收下這婚書,三日后,秦國公主便會隨齊相一同歸齊,現下車馬嫁妝一應俱全,只等著齊相點頭了?!?/br> 田嬰尚且未回一個字。衛(wèi)淇只又湊過來低聲道:“若是尋常邦交,秦國要謀求私利,必定用厚禮賄賂使者,可對著一心忠于齊國的齊相,秦國無計可施,只能用公利引誘齊相了。” 田嬰忍不住笑出聲,“公利?敢情先生教我?” 衛(wèi)淇拱手朝田嬰一躬,拉著田嬰的手走到那羊皮地圖前,另一只手點上林胡,由北至南,劃至吳越,指尖引向地圖西側,“九州廣大,周王室難以管理,分封又分封,才弄出如今各國爭霸的禍亂來。以太行山、函谷關、桐柏山和大別山南北為界,以西,成我秦的郡縣。以東……”指尖往東,從廣闊燕趙,劃過富庶宋楚,回到齊國臨淄,衛(wèi)淇雙眼閃亮,聲如天籟,“盡是齊土?!?/br> 田嬰只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如若一瞬西北風起,將他吹了個透涼,周遭顏色皆褪去,唯有地圖上那清晰墨跡,周遭聲音皆散去,唯有衛(wèi)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唯有秦國與齊國聯手,方可做到。六國大亂,瓦釜雷鳴,便由得他亂去,你爭我奪,先行壯大,日后的事,日后再說不遲?!?/br> 衛(wèi)淇偏頭瞧向秦王稷,只見少年眼中早不見了淚水,嘴角笑意難掩,看著田嬰的背影,目中光亮漸漸幽深,如若林中虎狼,只舔舐著自己皮毛,等待利爪出鞘。 “齊相?!?/br> 田嬰聞聲轉身,只見秦王稷端坐在木案后,脊背挺直,雙手放在膝頭,面色溫潤,笑意盈盈,朗聲向他說道:“寡人還缺一位王后,敢問可否拜托齊相,替寡人了了這樁心事?!?/br> 田嬰腦中還盡是那廣袤沃土,愣了一愣,嘴角上揚,終于展開笑顏,抬眼瞧了隨從官吏一眼,見他們將那婚嫁國書收進了木匣中放好,方才回轉身來朝秦王稷一躬,“既然秦國與齊國亦是兄弟之邦,田嬰自然不會推辭,謝過秦王信任。待外臣歸國,自當從齊國公主中挑選佳人,送到秦國,永結姻親之好?!?/br> 樗里疾撫掌大笑,連道了三聲好,朝田嬰拱手一躬,道:“如此,還請齊相在咸陽驛館再住三日,三日之后,由本相主婚,送秦國公主出王宮,隨齊相一同歸齊?!?/br> 田嬰點點頭,回頭又瞧了那地圖一眼,扭臉回來,眼珠子一轉,卻又說道:“楚國練兵強國數年,如今蒙受秦國如此算計,定當不會罷休。楚國攻秦,齊國或許可以幫上一點小忙?!?/br> “哪里是一點小忙?分明是可以互惠互利的大忙才是!”樗里疾看向那羊皮地圖,“楚王貪圖商於六百里沃土,這次得不到,便會發(fā)兵來取,我秦國兵馬便在商於迎敵。敢情齊國趁此良機,近攻楚國淮北,韓魏兩國亦會發(fā)兵南下攻打楚國,拔城奪地。” 身后衛(wèi)淇往前走了一步,又說道:“待事成之后,楚國將會盡失河水淮水以北,退居南部。那時,秦國還有一塊肥rou,愿意與齊國分享?!?/br> 田嬰眼睛一亮,“噢?” “此前不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