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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走了進(jìn)去。這帳子乃是辦公所用,柴文俊日常會在此間看書或者處理公文。她記得他習(xí)慣性地將各類公函按照姓名和地址來分,那么龍口顧家的話—— 她目光在桌面上巡視一番,果然發(fā)現(xiàn)最邊上的一個小盒子。 打開,兩三封信,俱是柴文茂些來的。也倒是簡單,只一句話,“顧王兩敗,饑民流散,夫人為慈悲所累,糧盡人必亡。” 她眉頭皺得死緊,心底卻泛起一陣陣涼意,忽而想起長兄一句話,“這般糧倉,若為我所有,倒是好事?!?/br> 兩眼逐漸瞇起,深黑色的瞳孔縮成一團(tuán)。 不想,帳門被撩起,柴文俊斥責(zé)守衛(wèi)的聲音,“怎地放了人進(jìn)去?” “是郡主——”弱弱的分辨。 柴文俊無聲了,進(jìn)來卻是一張笑臉。 朱襄站著看他,手里還有那張信紙,一言不發(fā)。 他卻神色未動,緩緩地走過去,輕輕拉出她手中的紙張,道,“阿朱,顧皎必死無疑?!?/br> “延之若不得回,王爺必要收攏河西,龍口是必占要牢牢住的糧倉。延之若得回,軍功加上顧皎和龍口,羽翼就成了。奈何,他不投世子——” 朱襄指節(jié)發(fā)白,“若顧皎不死呢?” 柴文俊嘆口氣,“那事情就麻煩了。所以,她必須死,而且得死干凈些,最好與世子無關(guān)?!?/br> 朱襄甩手一巴掌,抽得柴文俊趔趄一下。她沖出營帳,早已忘記要去尋王爺?shù)氖拢俗约旱鸟R,翻身便奔出去。 有侍衛(wèi)要攔,柴文俊阻了,“且讓郡主細(xì)想想,她會想通的?!?/br> 若想不通,她便不是他看上的女人。 “他們現(xiàn)在肯定恨死我了?!鳖欚ㄅ踔嗤雽︻櫱嗌降?。 顧青山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你是幾日沒吃飯了?” “日日都吃的。”她嘆氣,“工坊那邊的大灶,吃些雜糧粥。開始還好,后來就不太咽得下去。人吶,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當(dāng)真知道的?!?/br> 溫夫人心疼得不行,“你何必如此?聽說連火墻都沒燒?” “需和大家同甘共苦,我說過的?!彼ㄒ话炎齑?,“謝爹娘來看我,還送了這么好吃的雞湯粥。” “我的兒,你——”溫夫人當(dāng)真又要哭了。 顧青山道,“皎皎,你此番招攬莊人,雖減輕了孫家和舅舅他們家的壓力,但王家和柴大人卻視你入寇仇?如何是好?特別是那城守大人,必恨你奪了他的人望。” “無事?!鳖欚ㄖ噶酥竿饷?,“許星在,將軍說他能救我?!?/br> 許星在回廊下,煩惱道,“將軍只讓我保你一條命,沒讓我管外面那幾百上千人?!?/br> “你和辜大動作且快些,那些人自然就散去了。” 這一晚晚的,辜大領(lǐng)著二十來個兄弟到處送土豆。一筐土豆幾十斤,也夠一家人省著吃上一月半月的。然這非治本的辦法,她還另有些準(zhǔn)備,需得人配合。 “千萬不可走漏風(fēng)聲,不然被他們查起來——”顧青山也有些膽戰(zhàn)心驚,她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與我無關(guān)?!鳖欚ㄆ鹕砘顒邮帜_,“我日日在小莊上,手無縛雞之力,能干啥?” 話剛落沒多久,莊子門口卻起了好大的噪聲。小子跌跌撞撞跑進(jìn)來,“夫人,外面來了柴大人和王老爺,說要討你幾樁罪?!?/br> 顧皎瞪眼,甚罪? 小子便說了,王老爺請了柴大人和城守來莊前。他們不進(jìn)莊子,反而敲鑼打鼓地,要周圍莊戶都來莊前,要將龍口饑荒的首惡給除了。還拿出什么討伐的文章,說夫人奢靡無度,貪圖厚利私藏軍糧等等。守門的見勢頭不對,已是將前后門緊閉了,但外面喧囂得很,人心惶惶。 顧青山臉色一白,沒想到王家居然狠毒如此,更想不到他們當(dāng)真敢對將軍夫人下手。 溫夫人差點站不住了,抓住顧皎道,“趕緊讓許星帶你走?!?/br> 顧皎搖搖頭,整了整衣衫,“我出去看看。爹,娘,你們留在這處就好?!?/br> 走了兩步,楊丫兒和含煙要跟著去,她卻道,“你們也留這里?!?/br> 顧青山追出去,“你要做甚?” 顧皎看著他,道,“爹,我無事。他們?nèi)舢?dāng)真要?dú)⑽?,直接來殺便是??善郾娦x我的甚罪狀,無非是要反轉(zhuǎn)輿論,令大家仇富,借眾人只手來滅我。我便不信了,幾千雙眼睛看著,還能顛倒黑白了?” 顧青山卻道,“皎皎,你不知人言可畏,又不知人饑荒起來的時候,哪兒還有余力思考?” “可他們卻要曉得,我若死了,這平地更無人可給他們活路?!?/br> 許星上前,“你當(dāng)真要去?” “去!”她道,“我就此走,你倒是能保我命。可王家人連同柴王八蛋,保準(zhǔn)兒將臟水潑將軍身上去?!?/br> 許星點頭,“走吧,我陪你出去?!?/br> “去” 一派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的模樣。 只出了東院,果然聽見許多人聲。 顧皎道,“便只去墻頭瞧瞧?!?/br> 許星咕噥一句,當(dāng)真還以為不怕死,結(jié)果還是怕的。 誰不怕?不過是火中取栗罷了。 顧皎在一陣陣的聲浪中上了圍墻,一探頭出去,下方果然聚集了烏黑一群人。 王老爺和王少爺被衙役圍在當(dāng)眾,柴文茂和城守卻騎馬遠(yuǎn)遠(yuǎn)地站大路上,頗有些看戲的意思。 顧皎心里有數(shù),這是將王家父子推出來做惡人了。可見,那兩人還是有些忌憚的。 那王少爺見顧皎出來,更來勁了,聲音更大。 “……奢靡無度,耗費(fèi)銀錢數(shù)千修路?,F(xiàn)兵士駐守河口,天寒無糧。顧皎借將軍之名,私藏軍糧——” “顧皎,你認(rèn)罪是不認(rèn)?”王老爺問,“龍口數(shù)家,為支持王爺大業(yè),倉底都盡了。只你,居然還有余糧謀奪民心,你想做甚?” 幾樁大罪名目扣下來,誰也是掙不脫的。 顧皎沉默了一下,待要回答,卻見顧青山領(lǐng)著幾個年老的管事將正大門開了一條縫沖出來。 “姓王的,你要作甚?”顧青山問。 王老爺有些瑟縮,但周圍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他硬著頭皮道,“顧青山,你雖有善人之名,卻養(yǎng)出嬌奢無度的女兒。有罪!” “私藏軍糧,更是大罪?!蓖跎贍斠岔斨鴨枴?/br> 顧皎朗聲道,“奢侈和私藏軍糧?便是我的罪?” “對!” “我不問你們,我只問下面的父老鄉(xiāng)親,你們信嗎?” 莊人中多婦孺和老者,雖日日吃著顧皎的飯,卻有些疑惑起來。是啊,為甚她要白養(yǎng)許多人?哪兒來的糧食?這一遲疑,便成了勢。 王老爺旁邊的管事趁勢道,“大家都是不信的——” “放屁!”顧青山怒目。 “你是她爹,你當(dāng)然幫她遮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