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便是他抓住的。城中許多人都想宴請他，每有宴飲，他便抓我和盧士信去。他自個兒在旁邊干坐著放冷氣，卻將喝酒的事交給我們倆。因此，小姐是沒有的，看上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不少。只那些人曉得他是顧家的女婿，加之父親在青州王面前露了臉，也沒做得太過份。

    妹夫頗有些獨(dú)行特立，在軍中威望還挺高的，但敢講他閑話的人少。他在萬州的事，多聽盧士信和郡馬柴文俊講。他確系前朝皇族遺下的，因此頗被忌諱。萬州王和他家不睦，在萬州日子不好過，才投奔了青州王。他母親的死有些玄機(jī)，萬州王擔(dān)了干系，京都的高家也少不了手腳。又說妹夫親眼目睹母親之死，小時性情十分偏頗，先生糾正了許久才好些?？梢猜湎铝撕筮z癥，他十分厭惡士族之人。

    萬州是妹夫的傷心地，這輩子要回去，應(yīng)是領(lǐng)著大軍打回去才是。據(jù)盧士信說，他在那處沒親人了，只魏先生還有幾個舊識。尋寬爺，也是從魏先生的關(guān)系走，拜托了萬州的幾個朋友才做成的。至于萬州情形如何，盧士信只用了四個字形容，人間地獄。據(jù)說那萬州王，暴戾狠毒，又十分嫉妒，治下人過得很不好。也是因此，但凡有些門路的人家，都會去別處過活。因此，能人異士，恐再沒有了。

    只妹夫畢竟是投奔而來的，我觀青州王用他，卻又不太肯給官職。他這次立下大功，雖有軍中老將力爭，但也沒拿到嘉獎，還趁勢要他去北邊辦事。別人都說是好事，是王爺重用他。我卻感覺有些不是，畢竟，王爺?shù)挠H兒子搞丟了大營，也只被責(zé)罵而已，連打都沒有。

    他這將軍做得沒意思，我很同情他，將從家中帶來的那些東西全給他之外，又給他準(zhǔn)備了好些別的好玩意。

    父親罵我見識淺薄，不懂妹夫胸中丘壑。呵呵，懂有什么用？還不是要吃虧。不過，他也說北邊不安全，不知什么時候就起戰(zhàn)事了，妹夫還要在郡城呆多久也不確定，需得幫他準(zhǔn)備一些應(yīng)有之物。

    因此，父親到處尋人買神兵利器和好馬，也出錢找匠人給做新鎧甲。他也說了，你那邊也給他再多準(zhǔn)備些能保命的。

    我們即日便要返龍口，我問妹夫可有什么要帶給你的。他說軍務(wù)為要，通信不便。

    若要帶，便只得一句——你對他說過的，他都記得，也會應(yīng)你的。

    二哥好奇死了，你都說啥了？”

    第65章 兄弟

    李恒很喜歡收到顧皎的信, 但在五指橋會盟前, 如何存放它們卻成了大問題。

    他是將軍，可以有一個獨(dú)立的軍帳, 但難免有侍衛(wèi)幫忙打理雜物。各類堪輿圖，來往信函等等，將大半的帳子占滿了。若是將那些直白得讓人臉紅的信隨手放, 總會被看見, 有損他的威名。

    因此，剛開始一兩封的時候，還可以襯在胸口或袖口中。后來，收到四五封, 疊起來太厚實, 便有些埋怨了。

    那鬼丫頭, 怎地如此多廢話？吃什么穿什么要寫，說什么也寫，志堅不合意了要寫，辜大如何將外來的民夫把弄得規(guī)規(guī)矩矩也要寫。其實他對這些通不感興趣，每次反復(fù)看的不過是信的開頭和末尾幾段而已。

    他早將信的內(nèi)容背得滾瓜爛熟，也曾想過干脆一燒了之。然, 好幾次將那些紙張拿到火盆邊，收卻自發(fā)自動地縮回來。

    皎皎若曉得他燒了信，怕是當(dāng)真要哭？

    李恒便有些猶豫起來, 不如, 放在魏先生那處保存？

    李恒便離了營地, 進(jìn)城，尋魏先生。

    郡守府邸已是來得熟悉，從后門出入，衛(wèi)兵一點(diǎn)也沒阻攔。他一路暢通無阻，如得院子，推開正房，魏先生正在收拾各類信函。見他來，問道，“如何這時候來？明日便要出發(fā)去五指橋，都收拾妥當(dāng)了？”

    李恒沒回答，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只看著先生。

    先生將函件疊得整齊，一個個封裝起來，再分類裝匣子中。做得半晌，他抬頭，“怎地不說話？”

    “志堅和寬爺又給你寫信了？”他問。

    魏先生點(diǎn)頭，“寫了。夫人不是借著獻(xiàn)糧的機(jī)會，單給你我送了許多東西來嗎？那些rou食什么的便不提，只一個酒精專門交待給隨軍的大夫了。寬爺說那物好用，是百工閑得無聊，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從燒酒里煉出來的。若是有外傷，抹上一兩遍，膿腫便少些。若是燒得厲害，額頭和四肢抹上，能退燒?！?/br>
    “百工從小就愛琢磨。”

    魏先生看看他，道，“延之，女人是不是都有幾張臉？”

    李恒怪異地看著他。

    “別看我啊，咱討論討論?！?/br>
    李恒扯了下嘴角，“先生，你能接觸的女人有幾個？這院子里伺候的丫頭和仆婦也沒有，能討論的，還不是顧皎？”

    魏先生一拍手，“對了，就討論她。你說這死丫頭啊，她到底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呢？自嫁給你后，把你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把我算得一干二凈。現(xiàn)在，她是龍口一霸啊，打著你我的招牌，過路費(fèi)也收了，河堤也修了，三合土的路也要開始鋪了，私兵也搞到手了。寬爺最近給我寫的信，怎么說的，知道不？”

    李恒嫩臉一紅，他哪有被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原本打算要說出口的要求，趕緊憋死了?？刹荒茏屜壬鷰兔Υ嫘?，否則便是被妻子拿住的鐵證。

    “寬爺說，夫人不愛調(diào)脂弄粉，一心要為將軍籌糧增產(chǎn)。她事必躬親，但凡水渠，開坡地，修魚塘，都會親自去盯好幾次。性情又機(jī)敏，善學(xué)好問，懂的還多，經(jīng)常在關(guān)鍵處點(diǎn)撥他人?！?/br>
    李恒不覺奇怪，顧皎已經(jīng)在信中顯擺好幾回了。

    魏先生搖頭，“怎地偏在我面前小氣算計，錙銖必較？”

    李恒笑了，“因先生也是錙銖必較?！?/br>
    “真是奇了怪了，寬爺那么挑剔的人，怎么一開始便喜歡上夫人了？”魏先生十足想不通，“藏了半輩子的木禾也拿出來給種下去了，引得龍口那些地主眼紅得不行。若是番薯和土豆也收成，豈不是真要成勢了？”

    李恒見他那樣，曉得談下去無用，起身準(zhǔn)備走。

    魏先生忙道，“你來找我，到底何事？”

    “無事?！?/br>
    魏先生盯著李恒離開的方向，良久未動。

    半晌，他從那些信函里翻出一封來，落款正是寬爺。

    漆黑的墨跡上一行分明的字。

    “酒精乃是百工受少夫人點(diǎn)撥而制，是一種叫做蒸餾的方法。為此，還專門搗鼓了一套用具——”

    他死死地看著那兩字，蒸餾？

    許多年前，阮之抱著還是嬰孩的李恒，有些遺憾地對他道，“萬州王禁酒，非真心愛惜糧食，只看不慣我一個女人折騰而已。其實，若是將那酒用蒸餾的方法，可以做出更純的酒，或許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