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怎么鬧。

    顧皎立刻轉(zhuǎn)身，便要往回走?？勺吡藘刹接钟X得不對，趕緊回去，對寬爺交待一聲，“寬爺爺，我——”

    寬爺早雙眼含笑地看著她，戲謔一般，“我知，我知，你這會兒眼里已經(jīng)沒旁人了?！?/br>
    她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說了聲再見。

    一封信，幾頁紙，重逾千金。

    李恒少有泄漏心思，不知會在信中寫些什么。

    顧皎迫不及待回莊上，快得連楊丫兒差點都追不上。到了院中后，整個人立刻趴軟塌上去了。

    忍不住就笑出了聲音，信啊，是李恒親手寫的信。

    淡黃色的封皮，黑色的墨跡崢崢，仿佛他的人。

    油墨的味兒，雖然不太好聞，但——

    顧皎坐起來，到處翻剪子，小心翼翼將封口拆開。

    皎皎卿卿：

    此去河西郡城，歸期不定，勿念。

    rou干好吃，可再送來。

    衣衫和鞋襪十分合身，勞你破費。

    先生很喜歡那些衣物，謝你記掛他。

    辜大可用，但需謹(jǐn)慎，不可令其獨斷。

    我和先生回龍口前，些許風(fēng)浪無須掛心，請岳父放開手腳。

    顧皎咬牙，怎么說的全是些不著調(diào)的事？

    她要的談情說愛呢？他的日常呢？他過得好不好，在哪兒呢？

    算了，接著往下看。

    最后兩個字。

    獻(xiàn)糧。

    顧皎將信紙翻來覆去看了三遍，果真只那些內(nèi)容，再無多余的字眼。

    她不甘心，死盯著每個字，恨不得能摳出一些別的什么意思來。然而，除了頂頭的‘皎皎卿卿’四個字略帶些溫存，其余的都沒有。

    落款呢？

    沒有落款。

    顧皎氣得躺倒在軟塌上，老天呀，好不容易收一封信，居然如此？若不是為了獻(xiàn)糧，他肯定根本就不會動筆。

    獻(xiàn)糧啊，必然是五牛道大營真的被燒得很慘，輜重?fù)p失嚴(yán)重。

    顧皎無精打采，兩眼無神，看著窗外的薔薇花樹許久。

    含煙在回廊下問了一聲，“夫人，要不要喝茶？”

    “不要。”她應(yīng)一聲，“我靜會兒?！?/br>
    “四月節(jié)要過了，勺兒在做果子，準(zhǔn)備分給附近的莊戶。夫人要不要嘗嘗？”

    “不要了?！彼芙^。

    三四月青黃不接，慣常莊戶在這時候是吃兩餐稀的，并且沒有任何油水。龍口的風(fēng)俗，地主會在這時候取倉中的陳糧，做些米果子或者面果子分給莊戶。

    陳糧啊，現(xiàn)下家里有陳糧的，還真只有那些小地主和大地主了。

    可能做到獻(xiàn)糧的，差不多只有顧青山這等級的。

    顧皎思及此，又將那信翻出來再看。

    “請岳父放開手腳。”

    “獻(xiàn)糧?！?/br>
    她深深地嘆一口氣，這可不是交易么。讓顧青山準(zhǔn)備好獻(xiàn)糧，龍口的事情隨便他怎么搞，沒人敢管了。李恒憑什么能說出這樣的大話？他走是因為五牛道大營被燒，難道是事情處理好了，并且取得了某種優(yōu)勢，所以完全不懼城守和豪強們鬧事？

    她丟開李恒的信，再打開先生的。

    魏先生說話就可愛了許多。

    “鬼丫頭，將軍不在，你便當(dāng)家做主了，感覺如何？別跟先生耍嘴皮子，肯定開心得不行了吧？”

    顧皎笑出一聲，可不是開心么。想干什么幾乎就能干什么，既不必探聽李恒的想法，更不用和先生羅唣，簡直shuangsi了。

    “好，你已經(jīng)組了什么巡邏隊，我也就不說什么了。只一個，你既然敢在我和將軍不在的時候弄鬼，豈有被龍口那些地主拿住手腳的道理？好好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才是將軍夫人！膽子大些，步子邁開點兒。否則，我可是不依的?！?/br>
    短短一封信，寫得是洋洋灑灑。

    顧皎將信紙蓋在臉上，笑得更開心了?？梢?，先生肯定是知她用辜大了，然不僅不反對，還讓她無須顧忌。

    她想通此節(jié)，高聲道，“含煙，找長庚去把我爹請來?！?/br>
    顧青山便來，父女兩人關(guān)在書房中謀劃許久。直到日暮時候，顧青山才急匆匆離開小莊，去役所找了周志堅說話。

    辜大成了所有土匪里面第一個被解開鐐銬的人。

    那副沉重的鐐銬，被送到鐵匠坊，變成了一根鐵棍，上面還攢了兩個字“慎獨”。

    顧皎親手將鐵棍交給他的時候，說了一句話，“辜大哥，從今日起，你便跟著那些護(hù)衛(wèi)行事。不管外界如何，外人如何看待你，時刻牢記，用這手中的鐵棍護(hù)衛(wèi)自己，護(hù)衛(wèi)他人，保一方平安。”

    “請別辜負(fù)我對你的期待?！?/br>
    辜大將棒子捏得死緊，仿佛是握住了未來的半條命。

    他知為自己拿下鐐銬，令自己歸入巡邏隊，顧皎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周志堅反對，顧青山不完全支持，周圍的鄉(xiāng)老和莊戶冷眼相待，即便他歸隊后，那些年輕后生也是眉眼抗拒。

    “靠山村被打死的那個阿爺呢？”

    “我姨娘婆家有個年輕丫頭被弄走，現(xiàn)在都沒找回來。”

    流言紛紛。

    辜大甚至不能為自己辯解，因為他的額頭上便刻了土匪二字。

    每日清晨，辰時便起，跟在周志堅后頭跑步練武。

    周志堅平日對他話不多，有種漠然，但也不會可以抗拒他的跟隨。

    繞著小莊跑完幾十圈，才是起床的號子。

    巡邏隊的隊員這時候才從各家各戶出來，在役所集合列隊。隊長是顧青山那邊的一個護(hù)衛(wèi)，便會訓(xùn)話一番，告誡眾人該如何行事，然后領(lǐng)著所有人去莊子后面的食堂吃早食。

    早食完畢，分了兩隊，沿著官道至河岸，來回巡邏。早先的活兒不多，無非是幫人推車，平一平路上的坑洞，若有哪家的秧田要放水，順帶著幫一幫。重點是河岸，需得從最東頭走到最西頭，跟顧家、王家、周家、孫家等等負(fù)責(zé)修筑工事的領(lǐng)頭人詢問一番，可有打架鬧事等等。

    本來只顧家在修筑河堤，待他家走上趟后，其余幾家不知為何也開始動起來。這會兒河岸被割成了好幾段，堆了不知多少的民夫的工匠。有本地的莊戶，白日上工，晚間便歸家，算是好管的；有那起從關(guān)口外聘來的，便隨意在河岸上搭窩棚，白日夜晚都在，最是難管。更為難的是，幾家人非常不配合巡邏隊的工作，見他們來便皮笑rou不笑，只說一切都好。

    辜大是很能沉得住氣，可那些年輕后生便樂得省事，畢竟誰憑白無故愿遭白眼呢？

    “若不是一日管三頓飯，才不來?！庇袀€莊戶小伙子小聲。

    隊長呵斥一聲，那些人卻嬉笑道，“隊長是拿月錢的，跟咱們不一樣。走走走，今日下工了去我家喝酒——”

    辜大和他們混不到一起，便站在河岸最高處觀察。

    只看了片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