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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送客

    顧皎一路憋著小咳，沉默地跟李恒回院子。

    他站在院門口，道，“我和先生還有事——”

    她抬頭看他一眼，又飛快地垂頭，輕聲道，“晚食要一起吃嗎？什么時候回來？”

    李恒沒回答。

    她只好又道，“還是要去花樓辦事？那個——”

    “盧士信的鬼話，你少信。”

    她眨了眨眼睛，“將軍，那你去還是不去？”

    李恒甩手，轉(zhuǎn)身就要走。

    顧皎小追上去兩步，“將軍，我等你回來，給你留燈。”

    走得更快了。

    顧皎笑瞇瞇地看著他，直至背影消失。

    她再抬頭，天上已經(jīng)慢慢有鉛云在聚集，看來又要下雪了。本地志上多有敘述，此間雪多，山高且雄偉；每到冬季便雪峰如同神女高潔；等到夏日，山中多泉水，多密林，又兼猿鳴獸走，飛瀑群落，自然景觀實在不錯。

    只可惜生產(chǎn)力實在低下，路面條件很不夠，不然是多好的一個旅游度假勝地？

    想起要搞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技術(shù)是個難題，錢和生產(chǎn)資料同樣是難題呀。

    “夫人——”含煙大約聽見外面說話的聲音，開了院子門。

    “夫人?！彼杂行┡d奮急促，“前院魏先生讓崔mama送了好多東西，你快來瞧瞧?！?/br>
    顧皎慢悠悠轉(zhuǎn)身，“昨日不是已經(jīng)送過東西了嗎？”

    含煙粉白的臉上溢出光彩，連連搖頭，“不是那些，是別的。”

    顧皎也好奇起來，進院子。果見廊下堆了許多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南浠\，除了楊丫兒在燒熱水洗衣服外，都被海婆帶著整理和翻撿。她走過去看，不乏各種黃金白銀，茶葉，香料，甚至還隱約嗅到了藥味兒。

    “這是什么？”她有點懵。剛還在想哪兒去搞錢，現(xiàn)在居然就有這么多錢了？

    海婆遞給她一疊厚厚的禮單，道，“都是各家各戶送給將軍的年禮，之前因為太忙亂，沒來得及整理。昨天清理出來，撿了好的給青州王做年禮，剩下的全都搬這邊來了?！?/br>
    顧皎抖了一下禮單，十幾張制作精美的書簽，隱約有花香氣。她在上面看到了龍口好幾家大戶的名姓，也有外祖溫家的，另外便是城中的各個守官。她看看禮單，再看看地上的箱籠，“都料理完了？”

    “并沒有?！焙Ｆ艙u頭，“先清點核對，然后才能分類入庫?！?/br>
    “那我來一起幫忙好了?！鳖欚▽⒍Y單放回去，準(zhǔn)備解大衣服。

    含煙笑道，“夫人，海婆已經(jīng)給咱們分好工了。柳丫兒和勺兒負(fù)責(zé)翻撿，海婆分類，我記錄。你呀，坐旁邊歇著就好?！?/br>
    “那豈不顯得我像個廢人？”

    含煙眼睛微微張大，好看極了。她細(xì)聲細(xì)氣道，“夫人能說得出來的那些道理，我們都不懂的?！?/br>
    說笑歸說笑，事情還是立刻干了起來。因忙著這頭，午飯便很簡單地湯配餅打發(fā)了。

    之外，顧皎還多了一碗藥。

    她有點后悔，早曉得李恒巴不得跟她沒關(guān)系，就不該讓自己受凍，不然也不必吃這些苦藥水了。

    等到下午時分，東西分得差不多，全搬庫里鎖了起來。

    顧皎請海婆進正房，道，“海婆，有些話我想和你單獨說?！?/br>
    海婆見她略有些嚴(yán)肅，曉得是正事，進屋的時候順手將門給關(guān)上了。

    顧皎先請海婆坐下，海婆推辭了一番，還是坐下了。

    她認(rèn)真看了下海婆，才幾天而已，比在顧家瘦了一圈。她嘆氣，“海婆，辛苦你了。”

    “小姐客氣了，都是應(yīng)該做的?！彼较孪嗵?，海婆叫一聲小姐，以示親密。

    顧皎道，“海婆了解我，說話從不迂回，對自己人更直接。我就想問問，連著嫁妝和今日的這些，有多少是我能做主動用的？”

    “小姐的意思？”海婆略有些猶豫，但馬上解釋道，“老爺給的東西，小姐自然全都能用。只是龍口小城，要易手極不容易。再有一個，將軍那邊——”

    “昨晚爹來了，又連夜走了?！鳖欚ǖ溃皯?yīng)是來找將軍處理那些土匪的事情，趕得這么著急，必然十分不樂觀。咱們在這府中，雖然倍受禮遇，但不能裝著什么也不懂。前日婆婆說得很好，無論將軍如何，咱們必是要對他恭敬的。因此，我想了又想，有些事情須得主動些?！?/br>
    “全交給將軍處理？”海婆滿臉的不贊同。

    顧皎微微搖頭，“將軍來龍口，為的是幫青州王籌糧。爹也是因此，才給了我那些土地和莊子。我今日向魏先生提了提，愿意將土地空出來，全種糧食。另分一些出來，從附近找許多精通種田和做種的老師傅，試試看能不能培育出良種。譬如咱們顧家祖上，不也是硬靠著一株老山茶，發(fā)展出諾大一個茶園嗎？”

    “話雖然是這么說，土地是長不了腳的，跑不掉?！崩詈阍冢巧酱笸?，土地就為他使用；他敗走，該是誰的就還是誰的。

    海婆面色這才緩下來，看她也更溫柔了些。

    “將軍這些日子看的書多，本地的志，還加了許多批注?！彼隽伺龊Ｆ诺母觳?，“我也細(xì)細(xì)研究了幾日，有些新的想法，想在莊子上試試。只是，需得用些金銀做些工程。不知此處百工貨物，市價如何？諸多工匠，又該去哪里請？”

    海婆便開始細(xì)細(xì)解說顧皎的嫁妝來，“小姐是將軍夫人，必要的排場不能少。在龍口雖然無人敢說閑話，但免不了日后去郡城，去青州，是不是？因此，那些綢緞和皮子，金銀頭面，珍珠寶石，均是積年攢下來的，能不動最好不動。金子難得，老爺從小姐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到處跑船換，現(xiàn)在也才得二百來兩的樣子，需得珍惜著用?！?/br>
    也就是說，綾羅綢緞、皮毛和黃金最好不要動用。

    “銀子最好用，老爺給得最多，約有二千余，在哪兒都使得。今日前院送過來的這些財物，黃金有八十二兩，白銀六百兩，倒是可用?？尚〗闳糁皇钦埲俗龉?，其實又不必。咱們自家也養(yǎng)了許多莊戶，日常給些銅子兒，收租的時候略寬免一些就行。主家有事，他們自然會來幫忙?！?/br>
    顧皎眨眼，也就是說，她若想干點小活兒，其實不用花費太多？那大活兒呢？她道，“我需得看看那些妝田的位置，大概的形狀，周邊環(huán)境如何。這關(guān)乎到需花多少錢——”

    海婆便起身，去箱子間那邊翻找，須臾找出來一本田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