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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當他還要在外間換過衣服才進來,不期然驚了一跳,才慢慢地坐起來,擁著被子把自己裹了,看在陸質眼里傻呆呆的,“你……你不是出去了嗎?”“出去總是要回來的,嚴裕安說你早上找我了?若是無事,便好生養(yǎng)著?!?/br>紫容苦哈哈地想,果真被賣了,但這也怪不著別人。丫鬟在屏風外面回話:“小公子早上還有些燒,服過藥半個時辰后完全退了,又找柳大夫來看過,說脈息已穩(wěn),好生吃藥固著,應當不會反復?!?/br>陸質心里也輕輕松了口氣,再不好,他當真沒法子了。思畢,他沒好氣地垂眼看紫容,紫容卻會錯了意,以為人家歡喜自己呢。連忙往前挪了挪,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握住了陸質的手指頭。陸質沒躲,還是在原地站著,由他握了一會兒,突然說:“確實退了。”“嗯?”紫容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抬頭看他。陸質反捏了把他的手,再說一遍:“摸著不似前幾日那樣燙手?!闭f罷,又打量一番紫容朝向他的臉,道:“臉色也好多了,看來藥是對癥的,和你身體也不相沖。剩下的,只需你自己好好注意?!?/br>清醒的紫容覺得今日的陸質對他格外耐心似得,心里的害怕不自覺地少了一些,巴巴地看著他,求道:“我說好些了吧,寶珠jiejie還不信。就讓我下去吧,行不行?”寶珠原是陸質的大丫頭,這幾日調過來專門伺候紫容,這會兒就在屏風后面守著。聽見紫容叫她是“寶珠jiejie”,心里頭大叫小祖宗。人后教了他多少遍,仍是記不住,在殿下跟前,都是奴才,哪來什么jiejiemeimei?陸質倒是沒抓他這個話頭,沉吟片刻道:“也罷,只躺著也沒精神。留春汀一共三層門,別亂跑,想也涼不著你。”有了這個話,寶珠趕緊拿了紫容的衣服來,繞進屏風里面,替他穿上。陸質走到窗前站著,看寶珠溫柔細致地給他穿衣。紫容也乖,抬手抬腳全聽指揮,不像五天前剛撿回來時那樣折騰,有力氣動彈了就坐起來張著手要他抱,別人一概不要,沒力氣就躺著嗚嗚咽咽的哭,嘴里叫著陸質的名字,但偏渾身發(fā)著熱,吃什么藥都不管用,讓人不忍心對他發(fā)脾氣。胡鬧的時候惹人心疼,乖巧的時候也分外可愛。紫容不知道陸質心里這一番品評,很快穿好了衣服,便跺跺腳適應鞋子,跑到陸質跟前讓他看。是真好看。陸質心中閃過面如桃花四個字,卻又轉念一想,這人不就是朵花么?只不過是朵喜歡哭哭啼啼的紫玉蘭。他放下茶杯,道:“行了,你好好養(yǎng)病。你們伺候著,別再讓你主子受涼?!?/br>后面半句是對這滿屋下人說的,但只有寶珠有資格福身畢恭畢敬地答:“是,殿下?!?/br>在景福殿待了五天,紫容再傻也知道陸質這是要走了。這些天陸質不在的時候,寶珠給他教了些規(guī)矩。只是紫容對此一竅不通,學的也亂七八糟。聽了陸質的話,即刻跪下了,還不倫不類地求:“你帶我一塊好不好?我想跟著你,求求你了!”可不就是不倫不類么?有誰敢對著主子你來我去的?但又偏生是跪著的。陸質失笑,彎腰將他拉起來,跟著陸質來的小廝忙上來拍紫容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陸質無可奈何地道:“怎么好好的就跪下了?”紫容有些心虛,想定是用錯了規(guī)矩,嘴里磕磕絆絆地說:“求、求人不就是這樣的么?跪下……跪下求,求求你了……”“誰教的!”陸質忍不住笑,又說:“我看也不是別人教的不好,是你學的不倫不類!”紫容不管他說什么,只看他笑了,膽兒又肥了些。挨過去磨蹭,話音里帶著些粘膩的埋怨:“你又要去哪兒?不是早上剛出門回來么,怎么回來又要走?”陸質還沒開口,他又自顧自地說下去:“你這里太大了,我聽寶珠jiejie說這個屋那個屋的記都記不住……我不能和你待在一塊兒么?”陸質的嚴厲被他剛才的一通求磨去不少,也沒空再訓他這一番話又有幾處不合禮出。想來今日沒什么大事,自己心里也愿意讓他跟著。本來顧忌紫容剛從病榻上起來,怕再受了風,但看他是真不習慣,神色總是凄惶的,怕被丟下似得,說的話也總是犯忌諱。陸質有些心軟,與其費心讓人給他教規(guī)矩,倒不如先待在自己身邊。就在書房伺候就行了,也不怕他出去沖撞了外頭的什么人。想罷,定了這個主意,見紫容滿眼期待和焦灼,陸質的臉色忍不住柔和許多,道:“我這會兒要去書房,你會不會伺候筆墨?”因紫容才剛來沒幾天,所以這屋里沒幾件他的衣服,眼下又怕出去一走動就著了風。寶珠正愁著,陸質便把自己身上來不及換下的大氅解了,給紫容系上,見紫容還沒反應,含笑道:“傻了?”紫容才知道這是應了他,用力點頭:“我會我會!”第2章當真是個小花妖其實陸質沒有真的打算讓紫容做什么,到了書房,就叫人給他端了點心和果子放在自己平時歇晌的暖閣里,紫容卻不愿意。陸質只好由他去,只是紫容明顯的有心無力,磨的并不好,墨沒磨出多少,先染了一手黑。見陸質轉頭看他,就驚得手足無措,手往衣角上一捏,油墨極快地浸入,便毀了剛上身的新衣服。陸質無奈又失笑,擺擺手道:“罷,罷。原本也沒打算讓你干這個,去那邊兒坐著,嚴裕安,去看看他的藥?!?/br>嚴裕安答應著出去了,紫容卻還杵在他面前,垂著腦袋很知錯的樣子,沮喪地說:“我以前看過別人給你磨墨的,看了好多次,但怎么就是做不好呢……”陸質拿過嚴裕安走前送過來的濕手巾遞給紫容,叫他擦手,道:“你沒做過,不會就不會,有什么大不了?!?/br>紫容擦完手,把手巾原樣放回盤子里,眨了眨眼,很是苦惱,“但我得學呀,一直做不好可不行。”陸質聞言挑了挑眉,沒想到似得,道:“你想一直待在這兒?”“……不可以嗎?”紫容的睫毛輕輕顫動,十根手指頭絞在一起,面上顯然是傷心了,又慌亂地改口:“不是,不是……我不會賴著你的,等、等我病好了就回去?!?/br>回哪里去,陸質知道,自然是鉆回窗外那棵紫玉蘭里。他當紫容是在害怕病沒好徹底就被他趕出去,順著他道:“對,等你病好了再走?!?/br>接下來紫容完全沉默了下去,磨墨也更下功夫。找到了規(guī)律,倒是沒一會兒就磨的像模像樣。兩個人一個寫字一個磨墨,一室靜謐,看著很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