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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理他了,或者說,不想回答他的問題。烏天泡了袋方便面做晚餐,洗了一身衣服,在微博上把關(guān)于廢物的“八一八”看了個遍,一抬頭,九點一刻。聶原還是沒回復(fù)。看來他今晚是不會回復(fù)了,烏天又給他發(fā)了條私信:如果急著找我,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然后就干脆地退出了微博。聶原就像只趴在地上把身子緊緊卷成一團的大貓,護著柔軟的肚皮誰都不給看?,F(xiàn)在好不容易,這只大貓?zhí)Я颂ёψ?,有了一點點松動的跡象。是個好的開始,但同時也是場持久戰(zhàn)。烏天攥著手機想,那就慢慢來,早晚在你肚皮上揉一把。十點多的時候周賀回來了,駝背,眼皮耷拉著,臉上明明白白寫著“腎虛”二字。“我——cao——”周賀踢掉鞋子,撲倒在沙發(fā)上:“女人太可怕了,我不想結(jié)婚啊啊?。 ?/br>“縱.欲過度了?”烏天在他身邊坐下,問。“縱你妹啊,”周賀嗓子是啞的:“今天陪韓小冉去挑家具,走著走著她就開始買衣服了,我靠……從上午到現(xiàn)在,腳沒停,我覺得我從小到大逛街的時間全加起來,也沒今天逛得久?!?/br>“這不是體驗婚后的家庭生活嗎,”烏天安慰他:“反正以后也得陪老婆逛街的?!?/br>“陪個屁,結(jié)完婚我們就各過各的。”烏天不說話了,他覺得周賀就是嘴硬——之前對薛立臻是這樣,現(xiàn)在對懷了孕的韓小冉也是這樣。兩個人有了結(jié)晶,就算感情再淡薄,也和以前不一樣吧?“有吃的沒?”周賀捂著胃問烏天:“餓了。”“只有方便面?!?/br>“行行行,給我泡一袋。”沒一會兒,酸菜牛rou面的味道就在屋里彌漫開來,周賀挑起一筷子面,問:“你姑姑那事兒怎么樣了?”“還那樣,僵著?!?/br>“聶原還是不肯露面?”“……我今天在網(wǎng)上和他聯(lián)系上了?!?/br>周賀“咕嘟”吞了一大口湯:“他人呢?”“不知道——我沒問?!?/br>“那他怎么想的,答應(yīng)和那個什么副校長一起整你姑了?”“我沒問。”“不是,你問什么了?”“什么都沒問,他心情不好,就陪他聊了兩句。”周賀:“……”“我吃完再跟你說,”周賀嘆氣:“要不然影響食欲?!?/br>他說完就開始“呼”“呼”地吃面,看樣子真是餓得夠嗆,連平時一絲不茍地把胡蘿卜丁挑出來的步驟都省去了。烏天坐在一旁,手里拿著本魯迅的看,沒幾天就要開學(xué)了,他已經(jīng)開始備課。“我就邀他同坐,但他似乎略略躊躇之后,方才坐下來。我起先很以為奇,接著便有些悲傷,而且不快了。細看他相貌,也還是亂蓬蓬的須發(fā);蒼白的長方臉,然而衰瘦了。精神跟沉靜,或者卻是頹唐,又濃又黑的眉毛底下的眼睛也失了精采,但當(dāng)他緩緩的四顧的時候,卻對廢園忽地閃出我在學(xué)校時代常常看見的射人的光來?!?/br>“在備課?”周賀放下筷子問。“嗯,”烏天將寫著“在酒樓上”的書頁合上:“你剛剛想說什么?”“我就想問問你,是不是還對聶原有想法?”烏天點點頭。“……”“你要是又想跟我說別傻逼了——”“你就沒想想你姑怎么辦?”周賀打斷烏天。“其實我覺得聶原不會和黃校長‘合作’?!?/br>“那是你覺得”,周賀冷笑:“你想過沒有,黃校長之所以敢跟你姑攤牌,就是因為聶原那邊已經(jīng)同意了——就算沒完全同意,也基本上說定了,剩下沒商量好的,可能是給聶原多少錢這種事……”“不可能!”烏天喝道。周賀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把煙盒丟給烏天:“烏天,你真的不能拿高中的印象,來看現(xiàn)在的聶原,人都會變?!?/br>人都會變。烏天想起來的卻是今天下午在微博私信里,聶原說,烏天,我覺得我真的和我的筆名特別般配,我是個很失敗的人。“他沒變?!睘跆煺Z氣篤定。“那是他糊弄你個傻逼!”周賀帶著點怒意:“給你牽個手親個嘴你就覺得聶原還是高中那會兒任你揉捏——他故意的你懂不懂?你看看現(xiàn)在的薛立臻,要不是以前就認識,你能想象出來他高中的時候追著人滿街打?”“你就是自己騙自己,烏天?!?/br>烏天使勁兒捏著書,力氣大得的指尖都泛白了,也愣是想不出反駁周賀的話。確實是無法反駁,眼下,烏天不知道聶原到底有沒有答應(yīng)黃校長——畢竟,他是無可爭議的受害者。答應(yīng)了,挺合理的。烏天感覺自己像個氣球,剛剛大喊“不可能!”的時候硬氣得不行,但其實,一戳就破了。“我就怕你被他耍了還自個兒高興呢,”周賀拍拍聶原的肩:“你別跟他廢話了,就直接問他想要多少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痛快點?!?/br>“……我想想吧?!?/br>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烏天夢見了聶原。那是個場景逼真、內(nèi)容怪誕的夢,烏天是現(xiàn)在的年齡,在七中當(dāng)老師,而聶原竟是16歲的樣子,穿著肥大的校服,成了烏天的學(xué)生。“你這道詩詞鑒賞失分太嚴重了,沒看懂這首詩嗎?”“第一次見這個詩人……”16歲的聶原無辜地眨眨眼。“陳與義,以前沒見過?不對,我們?nèi)諟y的時候考過這首詩,題還是我出的,你忘了?”烏老師皺眉。“啊,是嗎……”聶原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烏老師看著唇紅齒白的聶原,心想,好嫩啊?。?!好乖啊?。?!“講卷子的時候認真聽聽,平時買本詩歌鑒賞的練習(xí)冊練一下吧。”“嗯,好,謝謝老師。”聶原溫順地點頭。烏老師的理智瞬間就崩潰了,剛要伸出爪子揉揉聶原的頭發(fā)——“聶原?”門口閃出一個人影,打斷了烏老師的心猿意馬。“你——”烏老師后背唰地冒出一層冷汗。那是16歲的自己!“老師好,”16歲的烏天一副不滿的表情:“我等聶原吃飯。”“你……你……”烏老師結(jié)結(jié)巴巴:“現(xiàn)在是哪一年?”“2008年啊,”聶原面帶疑惑:“老師,那我……可以走了嗎?”“……你走吧。”聶原快步走向等在門口的烏天,烏天臉上的不耐煩一掃而光,勾勾嘴角,和聶原肩并肩走了。烏老師站在原地,看著兩個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里。“聶原!”烏天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房間里一片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