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尷尬：“烏天……啊。”

烏天開門見山地問：“你都聽說了什么？”

許熙支支吾吾：“……我聽說你上高中的時候和一個……男生在一起，被烏校長知道了，她就用了一些不太好的方法，把那個男生……那什么，轉(zhuǎn)學(xué)了?！?/br>
“什么不太好的方法？”

“這、這我也沒聽太具體，大概是威脅那個男生？哎！你別問我啊，我一個新來的哪知道那么仔細(xì)，要不你去問成老師……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烏天力圖讓自己平靜下來：“謝了，我掛了?！?/br>
“哦哦，好，你……你有需要我?guī)兔Φ木驼f。”

看來的確是全校老師——也許還包括學(xué)生——都知道了。

烏天和許熙通話時裝得挺淡定，其實心里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

猶豫許久，還是給聶原打了電話。

聶原沒接。

烏天的心更往下沉。

又給老范打電話，通了。

老范接起電話，率先開口：“烏天，是我告訴黃校長的?！?/br>
烏天：“……”

“為什么？”

“我教了25年書，烏天，”老范嘆了口氣：“對學(xué)生，只做過一件讓我愧疚的事情，就是和烏校長一起，逼迫聶原轉(zhuǎn)學(xué)……把他的前途都?xì)Я?。?/br>
“上次在咖啡廳把這件事告訴你之后，我通過槊縣一中的老師，費了不少勁，聯(lián)系上了聶原。簡單聊了幾句，他現(xiàn)在竟然是農(nóng)民工?！?/br>
“你們兩個一起看電影碰見我那次，我以為他混得還可以，我沒想到……烏天，當(dāng)時帶22班的時候，我叫每個人都寫過理想的大學(xué)，你知道聶原寫的哪兒嗎？”

“北大?！?/br>
“他想考北大，現(xiàn)在成了工地上憑體力吃飯的工人，我……很痛心?！?/br>
烏天沉默半晌，說：“所以您現(xiàn)在是幫他‘報仇’么？”

“我如果說‘是’，你也不會信——烏天，就當(dāng)我和黃校長一起整你姑姑吧，黃校長說過，他當(dāng)了正校長，要給我升官?！?/br>
烏天沒接這話茬，繼續(xù)問：“聶原答應(yīng)和你們一起把當(dāng)年的事兒捅到省教委了？”

“聽黃校長說，大概是答應(yīng)了。這事情是黃校長直接去找聶原的?！?/br>
“我知道了，范老師，”烏天的脊背重重靠在墻壁上，在燥熱的夏天里感覺全身發(fā)冷，“你這么做，無論是出于補償聶原，還是想升官，我都理解，但我希望是后一種?！?/br>
“聶原用不著咱們補償——咱們也配么？”

說完最后一句話，烏天把手機丟在了床上。

他后腦勺抵在墻上，雙手緊緊攥成拳頭，顫抖著，又倏然松開。

烏天把手機從床上拿過來，撥了聶原的號碼。

還是無人接聽。

☆、消失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烏天再給聶原打電話，那邊直接是關(guān)機了。

點開滄江文學(xué)城，廢物如他所言更新了一章，在……二十分鐘之前。烏天的心往下沉，手指放在鼠標(biāo)上久久未動。

手機上有老媽發(fā)來的“你和那孩子說了沒有”，有柳葉發(fā)來的“吃晚飯了嗎”，有許熙發(fā)來的“我剛剛問徐主任了，他說烏校長在省教委的同學(xué)調(diào)走了，新提上來一個領(lǐng)導(dǎo)，所以黃校長才能……你懂的”。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八月初了，烏天站在窗前看著天空中綿延到遠(yuǎn)處的火燒云，后知后覺地想，這個夏天真是奇怪，故人，新人，好事，壞事，都扎了堆地涌過來，難舍難分地糾纏在一起。

烏天對著窗戶發(fā)了會兒呆，然后出門了。

“烏哥，你……”是小梁開的門，見了烏天，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聶原在嗎？”烏天站在門口問。

小梁側(cè)身，示意烏天進屋：“聶哥走了……你進來看看，他真走了。”

烏天太陽xue一跳：“他去哪了？”

“他不是和他后爸鬧掰了嗎，他說干脆去北京看看……”

“北京？”烏天愕然：“你沒騙我吧？”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小梁表情挺著急：“你進他屋看看就知道了，他的東西都帶走了！”

烏天站在門口，朝屋里掃了一眼，聶原屋里的床露出一角，上面沒有褥子，只是光床板。

“……他怎么突然去北京？”

看來聶原確實不在這兒住了，但烏天想不通聶原怎么會去北京——雖然甘城到北京，坐高鐵不過是三個來小時的事兒，但聶原……他拿著張高中畢業(yè)的文憑，去了北京能干什么呢？送快遞嗎？再說，烏天不相信他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去北京。

“我不知道，”小梁嘆了口和他外表十分不符的氣：“我也不想聶哥走啊，他一走，這房子我就租不起了！”

“他什么時候走的？”

“好幾天了……上周六?！?/br>
“他怎么跟你說的，只說了去北京？”

“他就說去北京看看，我問他打算找什么工作，他說他也不知道，找著看吧。”

“你能聯(lián)系上他么？”

“聯(lián)系不上，他手機關(guān)機了——烏哥，我說句實話，你別揍我，”小梁倒了杯水，遞到烏天手里：“那什么，我看得出來你……你對聶哥挺好的，但是吧，就……哎怎么說呢，我覺得，聶哥對你好像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你懂我的話不？”

烏天垂下眼：“懂?！?/br>
第二天一大早，烏天到了丘西村。去聶原家的路他已經(jīng)很熟悉了，十分鐘后，烏天站在了聶原家門口。

那扇生銹的鐵門緊緊鎖著，烏天湊近了，看見鎖頭上積了厚厚一層灰。

烏天記得聶原的姥姥應(yīng)該還住在這里，輾轉(zhuǎn)問了幾個路人才打聽到，聶原的姥姥前段時間被親戚接走了。

問起聶原，都回答說，聶家小子在城里??！

烏天背靠著聶原家圍墻愣了一會兒，他家院子里一點聲響都沒有，圍墻的墻面斑斑駁駁，墻角長著生命力旺盛的雜草。

蕭條得近乎荒涼。

烏天不得不承認(rèn)，聶原確實在躲自己。

又過一周，烏天去見了烏校長。

烏校長倒還是老樣子，穿著黑色小西裝，雷厲風(fēng)行的。只是她頻頻蹙起的眉頭，還是出賣了她的焦慮。

在彌漫著淡淡油墨味道的辦公室里，烏校長坐在自己寬大的辦公桌前，對烏天說：“你也來找我興師問罪了？”

烏天搖頭：“姑，其實那件事我已經(jīng)知道一段時間了?！?/br>
“嗯？”烏校長帶著些許疑惑看向烏天。

“是有一天我和聶原看電影，碰著范老師了，當(dāng)時聶原的表情就……很怪，第二天我就回學(xué)校查他檔案了，然后又去找范老師，他就都告訴我了?！?/br>
烏校長輕聲感慨似的說：“我以為你是通過范老師才和聶原聯(lián)系上的，還在想他怎么會讓你們兩個聯(lián)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