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門辦事情，八點之前回來?！?/br>
“除夕還要出去辦事啊？”余找找不樂意的撅著嘴巴，“還要到八點才回來！”

金酒十習(xí)慣性捏住他的兩腮，把那嘴巴捏的rou嘟嘟咬了兩口，“盡量早點兒，看動畫片兒吧你?！?/br>
今天要辦的事情，非常重要。他關(guān)上門，溫暖的小屋被防盜門隔絕在空蕩的樓道里，突然令他感到nongnong的不舍，今天這個日子……似乎不太應(yīng)該動手。

五點鐘天黑，六點半的時候，距離郊區(qū)某別墅區(qū)兩公里的路口駛來一輛低調(diào)的銀灰色雷克薩斯，跟它的主人一樣低調(diào)。

“開過去?！?/br>
金酒十戴著皮手套，汽車堵住雷克薩斯的前路，同時另有三輛車堵住其他的路口。

他率先下了車，大略二十個男人跟隨他分別圍住那輛汽車，有那么兩三分鐘，黑壓壓的天色里只聽到呼嘯的北風(fēng)，然后雷克薩斯的后車門打開，賀轉(zhuǎn)輝從車上下來直接走向他，問：“有煙嗎？”

金酒十從口袋里掏出煙盒，親自為他點上火。

賀轉(zhuǎn)輝幽幽吐了口煙霧，似乎有些冷，肩膀向里縮起嘶了口冷氣，“金子，”他的眼睛從地面落到他臉上，“能跟我單獨談?wù)剢?？?/br>
金酒十沒猶豫，走向幾米開外的石橋邊，賀轉(zhuǎn)輝跟過去，兩個人沉默著抽完一根煙，賀轉(zhuǎn)輝又說：“再給我一根?！?/br>
等第二根抽到一半，賀轉(zhuǎn)輝才從寒冷中放松下來，靠在石橋上望著點亮綠光的湖面，聲音平靜，語氣又飽含滄桑，“我知道斗不過你，早打算收手了?！鋵崳稍蹅冞@行真沒什么意思，要是撈夠錢，早應(yīng)該帶著家人去國外做點小買賣，享享清福。哪像現(xiàn)在，出門買個東西都得惦記是不是會掉腦袋，死了之后，還得怕尸體會不會被拖出去剁碎了喂狗，我兒子將來想給我上墳，都沒地兒哭?！?/br>
金酒十默不作聲，湖面的幽光形同鬼火落在他的眼睛里。

賀轉(zhuǎn)輝繼續(xù)道：“咱們認識……十年了吧？十年里我沒求過你，曾經(jīng)咱們也算是交心換命，今天……算了，人吶，有時自以為自己選擇走的路，實際是被別人逼的，根本沒什么是咱們自己選擇的。我走了以后，你小心羅瘸子。我跟你這么說，你一定以為我又在挑撥離間，反正我對你來說也沒威脅了，我接下來跟你說的話，你就當(dāng)我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聽聽吧！”

第45章

“從一開始，我覺得你對我來說真不是什么威脅，因為你沒野心。干這行的人要是沒野心，注定沒有出頭路，混混日子罷了。后來羅瘸子開始要選舉了，我才猜到他打得是什么算盤?！?/br>
賀轉(zhuǎn)輝一聲冷笑，又陡然被冷風(fēng)把煙嗆到喉嚨兇狠地咳嗽了一陣，“他不想退位，他只想選一個傀儡，這個傀儡不能有權(quán)有勢，不能有錢有人，一定得是個光桿司令——這人就是你。你想想，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想當(dāng)老大的？你進監(jiān)獄之前被人追殺過吧？是不是有驚無險？什么人要搞你，還得必須讓你活著？

我那段時間跟孫冶勝打得不可開交，就算我當(dāng)時想弄死羅瘸子，我也沒精力。所以他那段時間為什么不聯(lián)系你？為什么要把你丟在里面關(guān)了兩個月？

金子，這些你就沒考慮過嗎？如果你只是他身邊的一個打手，我至于費盡心思要搞死你嗎？還有根柱，你以為他真的是被孫冶勝從自家酒店樓頂丟下去的？”

金酒十攥著石橋的欄桿，從始至終表情都維持的波瀾不驚。

“根柱是羅瘸子拿來激你的一顆棋子！他是被羅瘸子的人丟下去，再栽贓給孫冶勝，他早把咱們?nèi)齻€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孫冶勝不屑于跟你解釋，知道你沒長腦子，不會懷疑到他！從你決定要做老大的那天起，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他給你布下的路數(shù)走的。

你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是他找給你的吧？那些關(guān)系到了關(guān)鍵時刻會聽你的還是聽他的？孫冶勝殘余的那些手下，會真的把你當(dāng)老大？我死了以后，我的手下，會真的為你所用？這些人在羅瘸子和你之間做選擇，你有勝算嗎？”

金酒十平靜地看向他，“說完了？”

賀轉(zhuǎn)輝凄慘的笑了下，“還沒，我求你一件事，”他筆直地朝他跪下，幾乎是在卑微的乞求，言辭懇切哀慟，“我知道我活不了，你放過我羅瘸子也不會放過我，我活不了的?？墒墙裉臁浅Γ仪笄竽?，別讓我家人因為我，以后的每個新年都過的不開心。我兒子和老婆還在家等我回去，就這一天，你就寬恕我這一天，等今天過去，我會自己了斷，我絕對會自己了斷，但是今天……我真的不能死！”

金酒十望了眼遠處的那一片別墅區(qū)，他想起小崽兒正在家里等著自己，如同賀轉(zhuǎn)輝的家人在等著他。如果他和賀轉(zhuǎn)輝易地而處，他也寧愿放棄尊嚴，下跪求他放自己回家，迫切地回到那個小房子里，跟他快快樂樂的過個新年。

“好，記住你說的?！?/br>
賀轉(zhuǎn)輝驀然笑起來，激動得渾身發(fā)抖，不停說：“謝謝，謝謝！”

他站起身不管不顧地朝著那條小路飛奔，遙遙望著家的方向，內(nèi)心在這一刻懷揣著無比的憧憬和幸福。卻在憧憧樹影和幽深的石板路上形單影只，兩條腿忙不迭地往前搗騰，歡快的像跑掉尾巴的狗。而后寂靜的夜色里突然“砰”的一聲氣響，他奔跑的身體踉蹌地朝前走了兩步，隨即轟然倒塌。

金酒十難以置信地跑到跟前，目光里殺氣必現(xiàn)瞪著自作主張的柳銀海。

柳銀海放下舉槍的胳膊，語氣冷漠而堅定的對他說：“大哥，對別人心軟，就是對自己心狠，給別人留后路，就是斷自己的生路。你的心，要狠，兄弟們才能跟你一起活下去。”

回家的路途幾乎看不到人影，萬家燈火在這一個夜晚驅(qū)走夜幕下的黑暗，這萬家燈火里，有一盞燈是為他點亮的，也有一盞燈，是因為他熄滅的。

電臺里在舉國歡慶的時刻放著一首意味深長的老歌——多少臉孔茫然隨波逐流，他們在追尋什么？為了生活，人們四處奔波，卻在命運中交錯……擦干心中的血和淚痕，留住我們的根……

從余找找來到的那天起，他每次走進這個樓道都會迫不及待，起初是新鮮興奮，慢慢是欣慰滿足。這個家里有一個人，即使他矮小，不完美，但那顆心是純粹的只為他，不論是冷冬里的漫漫長夜，還是絕境中的坎坷崎嶇，那顆心永遠會在這里守護他，溫暖他。

金酒十掏出鑰匙，還沒來得及捅進鎖孔門就自動在他面前推開，余找找穿著喜慶的紅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