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文心卻還是難掩慌張神色，只道：“仙君你不要笑我了，你要的東西我替你拿出來了?！闭f著，他手上光芒一現(xiàn)，便多了幾頁紙張，他似是將那幾頁紙當(dāng)作毒蛇猛獸一般，一骨腦兒全塞到姬嵐野手中，跟著退后兩步，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姬嵐野這時就覺得有些不好笑了，將那幾頁紙攥在手里道：“文心，你這是什么意思？早先托你辦事的時候，你倒是答應(yīng)得利索，怎么這會又后悔，想是嫌我位卑職低，要與我撇清關(guān)系了？”

文心懊惱道：“仙君莫要說笑。文心早年蒙仙君搭救才不致灰飛煙滅，為仙君做事，文心在所不辭，只是……”他咬著下唇，似是猶豫許久才道，“茲事體大，仙君你看了便知，且文心以為仙君切莫再追查下去為妥?！彼f完急急拱手道，“文心不敢離開太久，就此告辭?！斌E然化作清風(fēng)消失無蹤。

姬嵐野皺起眉頭，半晌不曾言語。過一會將那幾頁紙揣在懷里，也縱起一道光芒離去，卻不知道自己走后，有人從那擎天柱后緩步踱出。

姬嵐野回了北斗星宮，見自己設(shè)的陣術(shù)并未動用，便知無人來擾過自己，遂放了心，收了仙法，現(xiàn)了身出門去。北斗星宮的幾個小童正在偷懶閑談，見他出來，趕緊立起身來。姬嵐野笑道：“看來你們星君一時半刻也回不來，我就借幾冊公文回去參詳一下，不知可否？”便有個管文書的小童聽他說話，拿了他要的幾冊不怎么重要的卷宗來，姬嵐野將之揣在懷里，離了北斗星宮，往他自己的住處去了。

到了府中，他先設(shè)了術(shù)陣，方才關(guān)了門，拿適才文心交給他的幾頁紙來看。文心原在北斗星君府中當(dāng)差，早年曾蒙姬嵐野搭救性命，如今已然他調(diào)，但因?qū)Ρ倍沸菍m了如指掌，姬嵐野便托他偷份公文出來瞧瞧。

按照姬嵐野所想，南斗主生，掌天下凡人福祿，古泰來此人前塵今世皆不在南斗星宮中，便說明此人身世特殊，再觀其能耐，便不由猜測此人曾是天界之人，可能鑄了大錯，被貶謫下界受罰，因此窮困潦倒，福祿不在南斗星宮管轄，但無論如何，其生死劫數(shù)都在北斗星宮管轄之中，而他一身陰冷術(shù)力又正證明了他過去若不在地府任職，便在北斗星君座下。

姬嵐野正是因此二種猜測，分了兩條線去查探，地府那條線斷得很快，雖則古泰來今世只是個凡人，但奇的是，他在地府似乎有些人脈，而關(guān)于他的來歷則根本不記錄在冊，因此只剩了北斗星宮那一條線，而文心適才的反應(yīng)恰好就證明了這一點。

姬嵐野迅速翻看過那幾頁紙，眉頭時而蹙緊時而又放松，看完許久也不曾言語。文心抄錄的正是北斗星君自己掌管的一些貶黜仙人的記錄冊子，其中便查到古泰來來歷，正如姬嵐野所料，古泰來不僅曾是天宮之人，更曾在北斗星宮任職，而出人意料的是，他與姬嵐野不同，古泰來并不是個普通下屬，相反，七世之前，古泰來竟是北斗星宮的主人！

冊子記載：“天帝新歷三百二十二年元月，北斗星君囚私情犯下重錯，致萬鬼出逃人界，凡世生靈涂炭，動蕩百年，后為天庭捉拿，罰北天門外受萬雷轟擊之刑，毀去仙體，重入凡塵，歷萬世塵劫，孤苦伶仃，顛沛流離，非蕩盡昔日出逃妖魔，不得洗清冤孽?！?/br>
姬嵐野想，這短短幾句話道清了古泰來的出身，如今在凡界的緣由，以及他只降妖除魔規(guī)矩的由來，但總覺得哪里有些奇怪。他想起適才文心緊張的態(tài)度，勸阻自己不要再追查的話，似乎與這幾頁紙并沒有特別緊密的關(guān)系，難道文心給他的并非全部，他還隱藏了什么？

姬嵐野這么想著又將那不多的幾頁紙來回看了幾遍，除了最初記載的對古泰來的處罰，之后便都是對古泰來入凡塵后各世的概略記載，一時是王一時是僧一時是道，一時又是乞丐，嘗盡人世各種苦楚，世世皆不得善終，至今已是第七世……

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姬嵐野忽而腦中靈光一現(xiàn)：“七世。”

古泰來受罰，仙體盡毀是天帝新歷三百二十二年元月事，而今卻已是天帝新歷一千三百七十四年了，換言之，在一千多年的歲月中，古泰來僅僅只轉(zhuǎn)世了七世而已。姬嵐野迅速又將那些紙看了一遍，沒錯，古泰來每一世都未曾活過一個甲子，最少的那一世，僅僅二十多歲，便遭厲鬼殺害而亡，這其中多余的歲月，古泰來的魂魄又在何處？

姬嵐野想，文心在北斗星宮當(dāng)差多年，必定也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貓膩。

一千多年輪回七世……

慢著！姬嵐野手指叩擊著桌面，古泰來身為北斗星君的那一世是第一世嗎？如若是的話，便證明他是天生天養(yǎng)的仙人，可如果是天生天養(yǎng)的仙人，又怎會記載他上天殿承旨意接掌北斗星官的官職？南斗星君可是生自南斗星，生而便為南斗星君的……

姬嵐野越想越覺得離奇，思緒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根本未注意到早有人破了他的術(shù)陣，入了他的府。直到聽得一聲咳嗽，姬嵐野驚得當(dāng)即跳了起來，情急中想將那些紙在空中焚盡，卻被對方快了一步劈手奪了過去。姬嵐野還待掙扎，抬頭見著來人樣貌，卻當(dāng)場目瞪口呆，雙膝一軟，直直跪了下去。

姬小彩從那小小道觀里出來，日頭還掛在天上，晃得他有些眼花。手心是涼的，腿也是軟的，整個人渾渾噩噩，不知該往何處去。他傻愣愣地在觀門口立了會，想起來應(yīng)該要回去，腿卻朝著不一樣的地方邁，低著頭走了沒幾步，便看到有雙鞋子擋在他的面前，是他親手納的布鞋，也是他親手縫的道袍。

彼此都知道對方是誰，但是彼此都沒有開口，四面氣氛都像灌了鉛似的沉重，隔了一陣子，還是古泰來開了口：“小彩。”聲音低低的，藏著點勉強(qiáng)壓抑的急躁。

姬小彩像應(yīng)了一聲：“道長?！?/br>
古泰來聽他搭話，像是略吁了口氣：“都看過了？”

小彩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點了點頭。

“那么……”古泰來說到這里卻斷了話頭，似乎躊躇著不知該怎么往下說，憋了一陣子，還是問，“那么你怎么想？”

姬小彩傻傻地重復(fù)了遍：“我怎么想？”他本能地抬起頭來，正對上古泰來深邃的眼睛。他的眼眸很黑，此刻便更像要將人毫不留情地吸進(jìn)去一般，姬小彩連一刻都不敢多看，趕緊又低下頭去，“我……我不知道?！?/br>
“不知道……”古泰來仿佛也不明瞭他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