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茵則像逃命一般跑回了女廁。

    廁所門口有鏡子，她粗略地看了一眼自己，發(fā)覺自己的臉很紅，整個人看上去有點……狼狽。

    想起剛剛黑暗中裴辭的聲音和氣息，桑茵的心跳就不可遏制地亂蹦，整個胸腔像是充滿氣的氣球，讓她喘不過氣來，好像隨時會爆炸。

    竟然會被一個小孩弄得面紅心跳，實在是太沒骨氣了。

    說實話，桑茵真沒想過會再見到裴辭。

    裴辭說的沒錯，就是三年前，也是這樣相似的地點，他們第一次見面。

    那天桑茵學(xué)校的部門聚會，聚餐過后，幾個師兄提議去酒吧玩。

    當(dāng)時剛讀大二的桑茵就跟著一群師兄師姐，第一次走進酒吧。

    她就是在那碰見裴辭的。

    走廊盡頭，半開的窗戶，不間斷的微涼夜風(fēng)，還有躲開喧囂斜倚著墻壁透氣的小小少年，一下子吸引了桑茵的注意。

    同樣跑出來透氣的桑茵看了他一會，隨后慢慢移動腳步，朝他走過去。

    桑茵剛剛喝了幾口酒，覺得渾身燥熱?，F(xiàn)在站在窗邊吹風(fēng)，才稍微舒服了一點。

    而她旁邊那個小男生，好像并不關(guān)心她的存在。

    他的頭低著，眼眸半闔地玩著手機。身上的夾克外套拉鏈拉到一半，松垮隨意，頭上戴著一個黑色棒球帽，遮住了小半張臉。

    桑茵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過了好一會，她開口問：“小朋友，你應(yīng)該……還沒成年吧？”

    在玩手機的小男生停頓了下，抬頭看過來，目光冷淡。

    他的眼睛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地跟桑茵對視著，辨別不清情緒。

    因為他抬頭，桑茵才看清他的臉。

    他長得很好看，雖然未脫稚氣，可已經(jīng)有了一種不可言喻的張揚自信。

    但是，他一看就是個未成年，身形單薄，頂多十四、五歲。

    估計就是個初中生。

    “小朋友，你知道未成年不能來這嗎？小心警察叔叔來抓你?！?/br>
    桑茵開玩笑地說，意外的，那小男生也跟著動了動唇。

    好像也是在笑，但又好像多了點別的意味。

    他似乎是在笑她多管閑事。

    桑茵看出來了，就傾身靠近他，湊到他面前仔仔細細地盯著他的臉看。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她變得有些大膽。

    “小弟弟，jiejie這是在關(guān)心你，你怎么能笑jiejie。來，叫聲jiejie來聽聽。jiejie要是滿意了，就給你買糖吃?！?/br>
    “……”

    “不叫??？”

    “……”

    小男生微微蹙眉。

    桑茵看著他的這張臉，心想，怎么能有人連皺眉頭都這么好看。

    這是典型的老天爺賞飯吃啊。

    桑茵見色起意，也起了玩弄的心。

    她伸手，手指勾起小男生的下巴，對著他幽深的眼眸抿唇笑了笑。

    “不叫jiejie也沒事?！?/br>
    “你長這么好看，長大了要給jiejie當(dāng)男朋友噢?！?/br>
    “jiejie等你長大。”

    ……

    ……

    現(xiàn)在桑茵想起三年前的事，恨不得罵自己一頓。

    怎么就腦子一抽去調(diào)戲小男生了。

    還說什么“長大給jiejie當(dāng)男朋友”、“jiejie等你長大”……

    簡直就是有病啊。

    桑茵懊惱地拍拍腦門，走向洗手池，擰開水龍頭洗手沖臉。

    這時，一直在隔間里的江早早腳步虛浮地扒著隔間門框走出來。

    “小茵你去哪了啊，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聽到江早早的聲音，桑茵這才想起這里還有個等著喝水的江早早。

    她被裴辭一弄，都忘了自己剛剛出去是要干什么來著。

    桑茵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江早早，然后關(guān)上水龍頭，快步走上來。

    扶住江早早后，桑茵說：“我去給你找水了?！?/br>
    “水呢？”

    “沒找到。”

    “？”

    桑茵定定神，像無事發(fā)生一般，扶著江早早往外走。

    “出去了再給你買，我們先走。”

    江早早卻突然停著不肯動，她狐疑地盯著桑茵看，隔了半晌，她問：“不對勁啊，你的臉怎么這么紅。你是不是偷偷背著我干什么了？”

    桑茵連忙否認：“沒有?！?/br>
    “那你的臉怎么回事？我認識你這么久，從沒見你紅過臉啊！”

    “我跑了一路找水給你喝，能不臉紅氣喘么?！?/br>
    桑茵找理由搪塞，但這理由并不是很讓江早早信服。

    她總覺得桑茵有問題。

    如果要問為什么，那就是——

    女人的直覺。

    但是接下來無論江早早再怎么問，桑茵都沒松口。

    而另一邊，裴辭回到酒吧里，興致缺缺地在沙發(fā)一角坐下。

    身邊幾個朋友玩得正高興，其中一個關(guān)系較好的朋友見他回來了，就端著杯酒湊過來，笑嘻嘻地說：“去哪了，這么久才回來。來，喝酒?！?/br>
    裴辭聞到酒味和朋友身上的煙味，眉頭皺了皺，然后把酒推開。

    “不喝?！?/br>
    朋友倒也沒不高興，而是攬著裴辭的肩膀，自己把那杯酒給喝了。

    喝完后，他說：“好不容易把你叫出來，你就在這光坐著，多沒意思?！?/br>
    裴辭本來也不是很想來這，但是要是不來，可能就碰不見那個jiejie了吧。

    想到這，他翹了翹唇。

    朋友被他突然的笑意惹得發(fā)毛，訕訕地問：“我去，你什么情況，遇著什么好事了？”

    “沒什么。”裴辭斂了下笑意，隨口回道。

    時間已經(jīng)不早，他準備回去了。于是他對那朋友說：“走了，你們繼續(xù)。”

    “這么早就走?。俊?/br>
    “明天要上課?！?/br>
    “哎喲，我都忘了，你現(xiàn)在重新回學(xué)校上課了?！?/br>
    朋友這么一說，裴辭的面色變了變。他笑笑：“對，重新回學(xué)校了。所以，以后這種活動就不用再叫我?！?/br>
    朋友表情僵了一下，忙說：“阿辭，我沒有別的意思?！?/br>
    裴辭不說話，就只輕輕笑著。

    這反而讓那朋友更緊張。

    “其實你的事，真的挺可惜的，我們整個車隊都在等你回來——”

    裴辭沉默。

    朋友又說：“教練幫你聯(lián)系了醫(yī)院，你平時有時間就多去做治療，說不定明年我們又能一起上賽場了。你才十八歲，以后還有的是時間，先把身體搞好——”

    “不說了，我走了?！?/br>
    裴辭并不想談這個，沉著臉起身離開。

    被留下的那朋友在原位坐著，因為早習(xí)慣了他的脾氣，所以這會兒也只能可惜地搖頭嘆氣。

    酒吧外面，馬路兩旁的路燈還亮著，天邊已經(jīng)亮起一抹深藍。

    天快要亮了。

    裴辭走出酒吧，整個人被夜風(fēng)吹著，心情煩悶。

    車隊，比賽，這些好像已經(jīng)離他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