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是她拿手的事情，替戴申寫奏疏，令她有種奇異的安全感。

    “剩下的我替你寫吧。”秦住住拿筆之前，先問了戴申一句。

    戴申猶豫了一下。

    “白首愿為刀筆吏，丈夫功業(yè)與相依?！鼻刈∽⊥炱鹦渥?，細(xì)瘦伶俐的手腕提起筆來，對戴申微微一笑：“起碼我還能為使君略盡綿薄之力。”

    “好吧。”那張清露般的臉上展現(xiàn)出的笑容實(shí)在俏麗，戴申也不禁松了口，自己去收拾旁邊散落的文書。

    他臨行有許多文書要整理，秦住住一心書寫奏疏，沒有理會(huì)。戴申攜起一卷帛書，走至堂外，秦住住放了筆，看見匣子里隨意丟著一枚古樸的白玉龜鈕。那是戴申的私印。

    信你？我不能信你。我誰也不信，唯有信自己。秦住住心里對自己說。她把白玉龜鈕拎出來，瞧了幾眼，然后牢牢握在掌中，好像握住了戴申那顆心。

    作者有話要說：

    寫男主女主時(shí)文思泉涌，一到這倆就吭吭哧哧，還好寫完了，應(yīng)付過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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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朱旗曳日（八）

    天邊沁出一抹血色，朝霞的蒼紅間雜靈嶂的濃翠，龍城正在將醒未醒時(shí)。

    姜紹奉溫泌之令，率五百人馬，翻過呂梁山，奔朔方而去。韓約召集其余兵馬，凌晨起身，清點(diǎn)器械，造飯喂馬，待紅日冒頭，他抖了抖身上沉重的鎧甲，對溫泌道：“使君，事不過三——這回非強(qiáng)攻不可了?！?/br>
    溫泌環(huán)顧四周，金鼓的鼓錘待落，號(hào)角高舉，士兵們悄然佇立，只等那一聲令下。兩次攻城不下，已經(jīng)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戴申要?jiǎng)邮至?，不能再拖了?！睖孛趯n約說，“今日歃血祭旗，以振士氣?！?/br>
    “是?！表n約應(yīng)道。沒有牛羊，有士兵們從獵戶家搜羅來的活豬。韓約發(fā)話，令捆了一頭小肥豬來。那豬被從睡夢中驚醒，不知大限已至，還在哼哼唧唧，韓約示意溫泌，請他親自動(dòng)手，“使君?！?/br>
    “退后?！睖孛谧蟊弁赃呉桓?，沒有回頭。

    別人都不動(dòng)，吉貞知道這話是囑咐她的。她也沒有退，像個(gè)普通的親兵般，和其他人站在一起，略有些緊張地看著那頭豬。

    溫泌從韓約手里接過環(huán)首大刀，雙手握住刀柄，頓了一頓，揮起一刀，小肥豬的哼唧猛然拔高成一聲凌厲的慘嚎，耷拉的眼睛也頓時(shí)瞪圓了，死不瞑目地盯著它的仇人。

    刀落下的瞬間，一道熱血沖天而起，飛濺到旗幟上。所有的人都被那聲嚎叫和熱血刺激得群情振奮，轟然叫好。吉貞被圓溜溜的豬眼瞪得心里發(fā)憷，在沸騰的人聲中，她愣了一會(huì)，才察覺嘴角有一點(diǎn)濕，怕是自己離得太近，也被濺上了豬血，吉貞忙背著人呸了幾聲，用袖子抹嘴。

    死人都見了不下一次，她這會(huì)其實(shí)已經(jīng)無動(dòng)于衷，只是沾了腥臭，惡心得很。

    “叫你離遠(yuǎn)點(diǎn)，你湊那么近干什么？”溫泌挓挲著一雙血淋淋的手，隨意揩了揩，走過來看吉貞作嘔。歃血祭旗是為了振作士氣，他剛宰了頭肥豬，臉上喜洋洋的。

    吉貞撫著胸口，在嘈雜聲中，回頭詢問他：“我臉上還有嗎？”

    “我看看。”溫泌認(rèn)認(rèn)真真地端詳著吉貞的臉，停了停，他伸出手，兩個(gè)拇指在她兩頰上輕輕碾過。

    他手上還有殘留的血，這一碾，在臉頰留下狀若新月的殷紅痕跡，自太陽xue而下，彎而細(xì)長。

    這樣看，和吉貞在范陽時(shí)常描的斜紅殊無二致，粗衣素服，艷色更熾。

    “好看?！彼χ澚艘痪?，也不告訴她，走開去洗手。

    吉貞渾然不知，只覺得他在眾人面前動(dòng)手動(dòng)腳，有些肆意，一手撫著略為發(fā)熱的臉，別過頭去微笑。

    一開始攻城，溫泌也顧不上吉貞了，韓約這次全身披掛，親自上陣，溫泌在陣后指揮調(diào)度。城頭守軍也看出這波攻勢甚急，幾家弩車全部被推上城頭，火箭拴著硝石，如流星般在天空中劃過，爆裂聲、金鼓號(hào)角聲，不絕于耳，連地皮都開始瑟瑟發(fā)抖。

    從清晨到入夜，龍城頭頂這片天，從未昏暗過，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城頭守兵的眉目，五色的旌旗飄忽不定，被東風(fēng)吹得卷起，遮天蔽日。

    沒有人再管她，吉貞起先待在帳中，后來也跟了出來。觸目都是冰冷的鎧甲和晃動(dòng)的人臉，她眼花了，耳聾了，看不見，也聽不見溫泌在哪里。

    轟隆隆的巨響一聲接一聲，時(shí)遠(yuǎn)時(shí)近，她不知道，是沖車沖破了城門，還是哪里的硝石又炸了開來。她連鼻子也失靈了，聞不到血腥抑或硝煙，唯有混亂，無止境的混亂，混沌的天。

    終于，稠密的火箭逐漸稀少起來。一只被火箭射中的旗幟“呼啦”燃燒起來，瞬間耀目的明亮之后，旗幟燃盡，眼前陷入了短暫的黑暗。

    金鼓如急雨般響了起來。吉貞在軍中呆了許久，知道這是收兵的信號(hào)。

    天黑了，她后知后覺地想。竟然已經(jīng)打了一整天。這一整天，溫泌還水米未進(jìn)。

    好像是韓約的聲音，他在喊溫泌。

    吉貞順著韓約的聲音，推開人群，費(fèi)力地找過去。她先找到了韓約，因?yàn)樗^盔上的紅纓高出別人許多，十分顯眼。離韓約咫尺之遙，是溫泌。他腰間挎刀，正被上來稟報(bào)戰(zhàn)況的將領(lǐng)們包圍。

    吉貞眼前一亮，還沒邁出步，被旁邊竄過的小兵撞得跌倒在地上。

    凡領(lǐng)軍打仗的人，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吉貞這一晃，溫泌已經(jīng)留意到。他穿過人群，把吉貞拎著胳膊提起來。

    “別往人多的地方鉆，”他扯著吉貞往帳里走，一邊教訓(xùn)她，“退兵急的時(shí)候，踩死人也有的?！?/br>
    “城破了嗎？”吉貞顧不上去追究那撞人的小兵，先問隨之趕來的韓約。

    溫泌一看吉貞那張臉，不僅兩道斜紅消失不見，雪白的面頰上滿是灰塵，是半點(diǎn)秀色也不復(fù)存在了。攻城不利，他本來心情很壞，見吉貞這幅狼狽狀，也不由笑了笑。“還沒有。”

    “城門后壘的巨石山，沖車上去了也撼不動(dòng)?！表n約滿頭大汗，開始卸腿甲，“老東西輜重儲(chǔ)備甚足，不過我看火箭是沒有了。弩車已經(jīng)被拉走了?！?/br>
    弩車沒了，還有巨石，滾木，鋒鏑，哪一個(gè)都是要拿人命上去頂?shù)?，韓約手下四千多人，已經(jīng)折損了不少。溫泌沉著一張臉，士兵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