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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望朔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沈厭夜和重淵的決戰(zhàn),便是當初他的母親和那位魔主的決戰(zhàn)的再現(xiàn),兩人的賭注便是各自的性命。他只能盡己所能地維護他。至于重淵……他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是天上的仙靈,是司掌黑夜的月神,是恪守天罡正道的神衹,他怎么可能去幫助一個魔頭呢?更何況,他二人本來就是對立的。數(shù)百年前的那一戰(zhàn)便如同一把尖銳的匕首,將兩人原本纏繞在一起的命運割開。……那場戰(zhàn)斗對于沈厭夜和重淵來說都是險象環(huán)生,其激烈程度筆墨難以形容,并不亞于當初重淵和陸欺霜的決戰(zhàn)。而這一次,他再也做不到無動于衷了。聽著沈厭夜在九天雷劫之中,一字一句地致意皇天后土諸天仙靈,他感到驕傲的同時,也感到無比的害怕。畢竟自古以來,從未有一位還未飛升的修士膽敢以rou身直面雷劫。但是令他真正情緒失控的,卻是重淵的話。他說了很多,但是每一句都足以讓他心緒不寧,方寸大亂:“望朔,如今我將你和陸欺霜的戀情公諸于世,你當開心才是。畢竟,她是你順應了自己內(nèi)心選擇,才選中的人。”望朔雖一向浪蕩不羈,從來自問不愧于誰,但是聽到這話從重淵口中說了出來,他竟破天荒地感到一陣慚愧,好似與陸欺霜生的孩子是他背叛了重淵的證據(jù)似的。但是,還未等他好好揣摩自己心中的這如此陌生又令人羞愧難當?shù)那榫w時,他又聽見那黑衣的邪魅魔主說道:……“如果有可能,我亦不想和你的愛子勢同水火。只是,你若要責怪,便去責怪無常天命,將這份司掌天地變化的命數(shù)交在他的手中。為了違抗仙天,我連我的女兒都可以不要,更何況是你的兒子?”……望朔痛苦地比上眼睛,低下頭去。高空中凜冽的夜風將他的長發(fā)吹在了他的腦后,它們凌亂地飛舞著,像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絲線,纏繞住了他的心。那一刻,他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重淵還是之前的重淵,他能為了自己的理想,為了自己堅守的“宏愿”而不惜一切代價。為了這個目標,他可以迫害自己的妻子和親生女兒,可以殺盡所有有意或無意地擋在他面前的人,甚至可以做出傷天害理之事。而他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風流浪蕩,瀟灑不羈的月神了。……………………后來沈厭夜誅殺了重淵。雖然他對天道的領悟尚有偏差,故而被天劫奪取了視力,但是因為他解了天厄,天帝命他為律法天君,代替了寧可背叛天界也要追隨魔主的如意仙子。望朔聽過很多如意仙子和魔主后來不合的故事。這些故事被傳的五花八門,最廣為流行的說法是魔主強迫了被因果纏身而時常神智不清的如意仙子。然而在某一次,望朔奉天帝之命去鬼界,在奈何橋邊碰見了已經(jīng)恢復了清明的如意仙子。兩人聊了很久,如意對他說:“他沒有強迫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是,他后來變了,變得冷血無情而且嗜殺……因此我才會后悔懷上這個孩子。不過……現(xiàn)在倒也好了,他死了,我也死了,這曾經(jīng)的一切也都過去了,我也該去投胎了……。”望朔看了她許久,并不能相信她的話。陸欺霜曾經(jīng)告訴他,如意曾經(jīng)對她傾訴過,說懷上這個孩子本身就不是她自愿的。“我知你可能不信。我當初之所以那么說,是因為我恨透了重淵,又對他失望透頂?!比缫庑Φ?,“我深愛著他,甚至為了他拋棄了律法天君的神位,甘愿成為墮仙。我連這種事情都愿意為他做,難道還不愿意為他生個孩子嗎?”不知怎的,聽了她的話,望朔竟感到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還好——他這么對自己說——他雖然嗜殺無情,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但是他最終沒有強迫過如意。如意仙子在踏入輪回井前,忽然對望朔道:“殿下,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都不曾投胎,是為了等你?!?/br>“我?”望朔愕然。“是的。你是天庭的仙靈,鮮少造訪地府,但是我想你總會來的,因此我就在這里等著了?!毖G的忘情花將如意仙子蒼白的臉頰映得多了幾分血色。“你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倘若不違背天罡正道,我一定盡我所能為你實現(xiàn)?!?/br>望朔話里開出的條件讓如意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不愧是重淵看中的人,果然和她的丈夫一模一樣。唯一的區(qū)別是,望朔的原則是天罡正道,重淵的原則是和天罡正道對著干。這樣的兩個人注定要對立,卻也注定要相知。“自然不違反天罡正道?!比缫獾吐暤?,“殿下,我知道你恨我。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如果我能重新?lián)碛幸淮芜x擇的機會,我不會選擇離開天庭。”——恨?望朔發(fā)誓,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前,他從來都沒有恨過如意。每當想起她帶著重淵躲避他的追殺時,他的心里都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他只是覺得她不該背叛天庭,認為她的做法不妥,但是卻也遠遠談不上恨。另一方面,她救了重淵,他的內(nèi)心甚至有些開心。畢竟如若重淵真的落在了他的手中,那么他雖然心中有百般不愿,但卻也不會放虎歸山的。她頓了頓,似乎等著望朔接話,但是月神只是茫然地看著她,并沒有要說什么的意思,于是她便自顧自地接了下去:“我不值得你原諒,但是我希望你原諒他。他的心始終是在你身上的。所以……”她上前兩步,雙手覆蓋上了望朔的手,“答應我,原諒他,好嗎?”看著她期期艾艾的眼神,望朔便點頭答應了。得到了月神的回答,如意終于得償所愿,執(zhí)念被解,便接過了孟氏的湯碗,灌酒般地一飲而盡,然后任由勾魂的使者將之牽引離去。望朔又在奈何橋頭站了許久。雖然望朔從來不曾恨她,然而在她說完了這席話之后,望朔便忽然像是被點醒了一般,真的恨起了她!她奪走了他最珍視的人,甚至和那人生了女兒。一想到重淵曾經(jīng)和如意肌膚相貼,耳鬢廝磨,親密無間,他便怒火中燒,一瞬間恨不得飛身上前,用法力轟碎如意的魂魄!但是他又有什么立場呢?他和陸欺霜不也生下了一個兒子嗎?忽然間,他想起了重淵在獄谷的話。他想起他口口聲聲辱罵陸欺霜,又想起了他百般刁難陸欺霜的宗門,還有她和自己所出的、和陸欺霜長得十分相似的沈厭夜……他一直就知道重淵很不喜歡陸欺霜,但是如今,他卻忽然意識到了一件顯而易見到一個普通凡人都能辨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