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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緩緩消退。 萍兒端著剛出爐的藥跑進來,楚思遠奪過,含了一大口捏著她下頜硬是灌了進去。 袁媛逐漸無措:“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大悲了……” 前世,自江南而回的帝女言不歸踏上了不知名的旮旯山,循著悠遠鐘聲踏進了詠悲寺。 寶相莊嚴下,面目年輕的九禪和尚以指敲木魚,問她施主求問何物。 “我來問鬼神?!?/br> “為何不問人事?” “身側人寥寥?!?/br> “人死往事空,問鬼求何?” “我……還想再見故人一面,鬼魂也好……” 和尚給了她招魂鈴,她鄭重叩首道謝。 “施主聽過天命二字否?” “是?!?/br> 和尚眉目祥和,所說冰冷嚴酷:“施主之天命,在不得。” “……我并不信命?!?/br> “天不管施主信與否?!?/br> 她捧著招魂鈴閉上眼。 “但施主有因緣造化,天生悲命有一線生機。” “若改,必如沙堡重推,歷盡紅塵喜悲。” “此紅塵,非施主一人紅塵?!?/br> ☆、第 108 章 “多年后, 或有一苦主愿來承擔施主的悲命。屆時, 施主將得第二個紅塵。來世若能跨過悲命, 此后便不再受天命愚弄?!?/br> 詠悲寺的鐘聲震響了一百零八下,帝女逆流千里返國都,沐喪成女帝,聽一只招魂鈴搖過三年。直至忘春與時疫兩毒拖垮軀殼, 故人也從未入夢。 女帝從漆黑漫長的墓道里穿梭到雁灣,變成無知的郡主,再歷經五年,變成夾在縫隙里的公主。 只是因其灰暗的無望,她忘卻了鐘聲里,大和尚口中平靜的蒼涼怪談。 “只是施主,天道講求公平。” “惡終的, 得享彌補。而善終的,來世便反其道?!?/br> 楚思遠感覺到懷里的人掙動了起來, 眼角的guntang未停,就見她從他懷里掙出去, 伏在床榻邊干嘔,血絲從唇角往下淌。 楚思遠眼前發(fā)黑,手放到她肩上,卻不知道怎么觸碰。 她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 咳嗽著呼喊:“沒事……魚兒,沒事的……” 袁媛連忙施針:“殿下!收斂心神!” 楚思遠的指尖摸到她臉上的眼淚,可她還在說沒事。 驛站廂房里人仰馬翻, 楚思遠一直在榻邊守著,看著她用過藥,離了險境。 中途他出去處理數樁大事慘事,將那拼死帶回來的定王叛國信函親自送到了康王手上。思鴻要拽住他,他只搖頭:“軍給你,我要的是不歸?!?/br> 他縱馬回來,追問袁媛情況。 “捱過去便沒事了,病發(fā)當時最危險,如今總算平安了?!痹旅奸g有些疲憊,劫后的欣然也有。 他道過謝,指了后邊不遠的李保過來,將腰間的佩劍交給了他:“先去康王那兒聽候調遣,你即代表我?!?/br> 袁媛猛然側首抬頭看李保,眼睛終于和他對上。 楚思遠拍過李保的肩,轉身快步去廂房。 李保握著青鋒,低頭看著袁媛,飛快地追問:“擔心我?” 袁媛收回視線后退:“一路……” 小心二字未說完,人已被他提過來,捏著脖頸吻上。 李副將說話飛快,吻卻綿長,松手時叼著他的夫子,色厲內荏地惡狠狠說道:“等我回來算總賬,你記好了。” 說完他像一陣風離去,留下呆愣愣的袁媛。 半晌,她回頭朝著整裝待發(fā)的軍隊大喊:“我記著了!” 騎兵出發(fā),夜風沾濕了她的鬢發(fā):“阿保。” 楚思遠推開廂房的門,看見她倚在床榻邊望著門這邊的方向,像是一直在等著何人歸來。 不歸要從床榻上下來,楚思遠大踏步上前坐在她身邊,猛的將她撈進了懷中。 不歸環(huán)住他,瞎子一般摸索:“魚兒,別走太遠?!?/br> 楚思遠親吻她頸側:“我在,別怕?!?/br> 她蜷成一團,緊緊攀著他:“是我忘記了……是我弄錯了?!?/br> 發(fā)絲從肩上細碎地滑下,她貼著他心跳:“我以為重生一世,前世當如往事成空,一切煙消云散,萬象從頭開始……” 楚思遠抱緊她,竭力安撫著無措的心愛:“就是如空,都過去了,不歸別怕?!?/br> “不是的……不是。”她牙齒顫栗著,“我記起了,前世一直都在另一大千之中,我只是……只是在所謂的天命斗轉下,走出了第二條路,命運相反的另一條路。” 那前世在另外一個地方。 在那里,有人尸骨無存,有人不得好死。 今世,慘死的人得了善終,但那慘死在那一條線上永遠存在。 不是她以為重生了,一切能歸零,一切就重新開始。 最重要的是——她的造化,是在不知名的“代價”上換來的平行紅塵。 誰為苦主擔我天命? 還有誰不得善終? 這兩世浮生,天命逆行輪轉,苦難與幸福相對,因果之中諸業(yè)相對。 幸福的歷經折磨,安康的經受動蕩。 諸君有報應,還有代價。 這是天道的“公平”。 這是高高在上的天賦予的“公平”。 楚思遠只是竭力抱緊她,想借這傳遞的體溫予她心安。 “魚兒,沒事的,你沒事的。”不歸摩挲他,眼中茫然又恐懼。 前世結局死亡的郁王,今生無礙的代價……又是什么? 楚思遠困著她,眼淚無聲無息地浸濕了她的后領。他沉默地捂著她的后背,許久才啞聲道:“我沒事?你再來一次病發(fā),我便死了。” 不歸怔住,聽了許久他的心跳,忽然蠻橫地扯著他的衣襟將人拽低下來,不由分說地堵住他。 只有當下是真的。 她咬著他唇齒,半晌才松開,另一手伸去胡亂揩他的眼淚:“我這不是好好的么?” 楚思遠眼眶通紅,一口咬上她下頜,兇狠地喘息著,大手用力地抓著她的衣角,把那衣袖抓扯得又皺又狼狽,一如他此時滔天狼狽的心情,以及總是壓制的猙獰欲念。 不歸揪著他衣裳,胡亂摩挲他后腦勺,笨拙地汲取熱與暖:“我們都……好好的?!?/br> 楚思遠忽然一僵,推開她便要下榻逃出去,卻叫她攥住了食指:“別走!” 他顫栗著不回頭,可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食指,他依然掙不開。他這樣舍不得。 “魚兒?!辈粴w叫著他,“不歸怕了,你別走?!?/br> 楚思遠動彈不得,忽然感覺到她的手臂環(huán)上來,額頭貼在了他后背上。 他遲緩地轉過身來,她果真陷在榻上,環(huán)著他腰背,腦袋埋在他肋骨上。 是絕對依賴的弱勢姿態(tài)。 她的聲音無助極了,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