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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高似蘭覺得雍希羽未免口無遮攔,她并不想讓梁襄在毀容了的同時,又承受失去父親的痛苦。“襄兒,”她試圖以一種能讓人接受的方式來傳達“乃父死亡”的消息,但是被雍希羽搶了先——“是的,梁先生死了,跟燕狂徒一起死的,還有很多其他好人也死了,李幫主也失蹤了?!庇合S鸬穆曇衾锲鹆俗兓皳p失較大。”梁襄的頭垂了下去。高似蘭的眼望著窗外的樹枝。雍希羽則靜靜地望著他們兩個人。朱順水在春江被擊殺的消息,轟動了從上海到南京的各界。政府里,有人撫掌大笑,有人舒出口氣,有人惶恐不安,有的坐而觀望。社交界刮起了風雨,因為的記者極其盡職盡責地描繪了朱順水的尸體狀態(tài),并且引用了法醫(yī)的話,將其斷了多少塊骨頭,生殖器腫脹的程度,都一一詳述,還極盡好事者之能地作結道:“敢問當今世上,能將朱大天王如此施暴擊殺者,除了燕狂徒和李沉舟外有幾人?”還援引了前段時間吳淞碼頭槍戰(zhàn)的舊聞,力證燕狂徒已在那次槍戰(zhàn)中身亡,話外之音,不言而喻。蕭開雁坐在靶場的沿階上,一邊跺著腳下的薄霜一邊看報紙。他已經(jīng)在軍校的特修班上課三個多月,每日上午軍事理論學習,下午和晚上都用來實戰(zhàn)訓練。他每周末回家一趟,主要是探望家人,而他心里最想見一見的,卻是趙師容。可是趙師容已經(jīng)很久沒跟他聯(lián)系了,這帶給他新鮮而難言的焦慮。他沒有任何這方面的經(jīng)驗,或者說對于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簡直毫無經(jīng)驗。蕭開雁本質(zhì)上是西方騎士精神和東方家族傳統(tǒng)的絕佳結合者,他接近女人是為了要一個妻子,而他要一個妻子是為了組建一個長久穩(wěn)定的家庭。他用尊重、奉獻、敬愛的精神來對待他想娶之為妻的女人,態(tài)度絕不曖昧輕佻。但是不曖昧輕佻有其壞處,即經(jīng)常說著說著就沒了話,只好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東西,來打發(fā)那靜默的光陰。不曖昧輕佻的好處當然很明顯,其中之一就是他絕對關心被他選中的女人,關心她的利益、她的心情、她的遭遇——這種關心,他堅持認為,是會有回報的。眼下蕭開雁就在關心趙師容的心情和遭遇。他很理解趙師容對于李沉舟的感情,理解中帶著輕微的嫉妒,但是他對趙師容的關心超過了他對李沉舟的嫉妒,所以看到報上駭人聽聞的系列報道之后,他很擔憂趙師容的處境。報上稱,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李沉舟的蹤跡,活人和死人中都沒有李沉舟。該事件的主導者、當今海關的干事雍希羽先生,暫時被停職調(diào)查,他被警方傳訊過,但是問訊記錄高度保密,所以目前無人知道李沉舟李幫主的下落。蕭開雁抬起頭來,望著靶場周圍灰撲撲的樹林,揣測著趙師容的心情。他想,趙師容也許知道李沉舟在哪里,也許也不知道,但無論她知道與否,輿論都不會放過她。在眼下“勿談國事”的氛圍中,這種人人得而議論之的事件是當局最喜聞樂見的。既然喜聞樂見,就要盡可能長時間地抓住它,不讓它過早消淡,給民眾轉移耳目的機會。至于這種過度的烘托輿論會影響到什么人,就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總之肯定不會是居高位的人。坐得久了,身上熱意流失,蕭開雁站起來,走了幾步。他忽然覺得,也許這事是個機會,給他主動聯(lián)系趙師容的機會。不,他絕沒有因此感到高興……好吧,也許有那么一點點,但是,在向來心地忠厚的蕭二少爺看來,這種高興,是不應該的。報紙還拿在手上,蕭開雁往宿舍樓走。路上遇到些高年級和同級的同學,都是一身英姿颯爽的黃綠軍裝,皮帶束腰,腳蹬軍靴,走路生風。這些同學,大多是些官商子弟,念過書又耐不住寂寞的,被灌輸了些黨國榮譽之類的概念,就熱血沸騰到軍校來了。每到周五,這些人愛成群結隊地上附近的市女中和金陵女子大學走動,故意將皮帶束得更緊,軍靴跺得更響。路上的女學生們,先自紅了臉,再看就醉了芳心,抱著書紛紛站在樹下掩嘴笑。浪漫,就是這么來的。越是國破家亡、戰(zhàn)火紛飛,越是急于邂逅浪漫。還別說,已經(jīng)有好幾對成了的,打算在年后辦喜酒。只要還沒真的上戰(zhàn)場,生命就會一直跳動下去,去尋找鮮活,尋找歡樂,尋找愛情。沒有刻意尋找的愛情的人很少,蕭開雁算一個。他尋找的是婚姻和妻子,這些不一定包含愛情。兩路所求各異的人互相招呼了,插科打諢一番,又各自前進。蕭開雁夾著報紙,一臉嚴肅地正要上樓,就聽有人喚他道“二哥!”門廊里,走出蕭秋水,一副等候許久的樣子。“三弟?”蕭開雁有點驚訝,同時也很高興,他是個熱愛家庭的人,看見家人總讓他很高興,“你怎么來了?家里沒出事吧?”蕭秋水搖搖頭,“提前下班,過來看看二哥,順便跟你聊一聊?!?/br>“噢,”蕭開雁應著,邀請弟弟一道去食堂吃飯,“正好,我也有事想聽聽你的意見。”亮了下手上的報紙,“上海那邊的事,你知道了吧?我想給師容打個電話,你看怎么說比較妥當?”蕭秋水視線下飄,頓了頓,給出一個令他失望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說比較妥當?!?/br>“這樣啊,”蕭開雁領路,“你之前不是跟李幫主和師容很熟的嗎?作為熟人問候一下,應該不算唐突吧?”蕭秋水不作聲。半天,他說:“我本來是想讓你給趙姊打個電話,或者,上門拜訪一下,問問到底怎么回事。”蕭開雁看了看他,“我?”想一想,察覺出什么來,“三弟,你跟師容之間沒什么隔閡吧?”蕭秋水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蕭開雁停了下來,“……怎么回事?”蕭秋水的臉色很不好看。蕭開雁突然發(fā)現(xiàn),好像很久之前,三弟就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少,人也愈來愈沉默。蕭開雁不太明白,明明弟弟跟唐方結了婚,又進了法院做他喜歡的事,而且眼看著唐方在春天就要誕子,為何弟弟會一點高興的表示都沒有。當然,在母親和唐方面前,秋水還是會笑得很大方,只是那種笑容,就像出門做客時特意穿上的新衣,穿出去亮相一下,就又收到柜子里去,作不得長久的。見蕭秋水不愿說,蕭開雁也不再問。他思量著,“李幫主在去上海前,是柳五給他保出來的?”“嗯?!笔捛锼畱?。本來他已經(jīng)在為李沉舟的官司走動,就聞說柳隨風抵了商會,把李沉舟保出去了。他很是為此氣餒了一陣——自己再怎么努力,怕是都及不上柳五為李沉舟做的多,這下他們兩個的關系,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