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為什么要告訴丹尼這個事實，或許是為了公平競爭？

他下面說的話更加令他自己納悶。

“明天是工作日，路上會很堵，如果你要轉(zhuǎn)乘公共交通可能會非常麻煩。我可以去你家門口接你?！?。

“多謝，伙計?！钡つ嵴f，他笑起來，他給了坐在他身邊的奧利弗一個擁抱，拍拍奧利弗的背。

奧利弗睜大眼睛，抿著嘴，看著天花板。

這感覺好極了——就像是被瑞茲這種溫暖又可愛小狗抱住。丹尼比奧利弗矮上一點（就他們這種坐在地上的姿勢來說，這一點看不出來），丹尼今天只穿了一件簡單的綠色T恤和一件襯衫，所以奧利弗在抱住他的時候能明顯感到丹尼比他瘦上一圈。他抱起來的感覺好極了，讓人想吻他并且吮吸他的舌頭，直到他呻吟出聲，直到他打開身體。

“你贏不了瑞茲?！眾W利弗說，他拍拍丹尼的背，放開丹尼——他只能這么說，只能這么做，因為他非常不幸地意識到，如果再多五秒鐘，他就會因為某個部位出現(xiàn)變化而不得不用手捂著褲子出門。

“我們等著看?！钡つ嵴f，他笑得非?？鞓罚拖袢鹌濕R上會和他回家。

奧利弗凝視丹尼的眼睛，他在腦海中把這種藍色轉(zhuǎn)化成了RGB和CMYK的數(shù)值——該死的職業(yè)病。

一般他的職業(yè)病發(fā)作，不是加班過頭，就是他正處于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中。他簡直可以把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詞都拿來形容丹尼的眼睛。

這位和平主義者如今甚至認為他可以為了丹尼去和別人發(fā)生爭吵（至于打架還是算了，奧利弗令人堪憂的運動細胞表明他只有被揍的份）。

奧利弗感到他自己現(xiàn)在說的每句話聽起來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他因此擰了擰自己的耳朵。

“丹尼，你準備嘗嘗我給哈森太太買的那種咖啡嗎？那是家不錯的咖啡館，如果你傍晚沒有事，我們可以過去喝杯咖啡。”

丹尼轉(zhuǎn)向奧利弗，瞇起眼睛，裂開嘴露出笑容：“聽起來不錯。”

奧利弗的腦海真的快只剩下那些數(shù)字了。

丹尼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奧利弗把車開得非常穩(wěn)，他的目的是不希望丹尼受傷，就好像只要他開快了一點、踩了線、多超了幾個車，就會弄傷丹尼那樣。

到達目的地時，奧利弗迅速從車上下來，去另一邊給丹尼開門。他希望自己看起來更像個紳士——就算明天丹尼得到瑞茲，他也希望自己表現(xiàn)得稍微紳士那么一點兒（如果他能夠做得到的話）。

咖啡館有個小小的院子，里面種著各種香草。剛進院子，丹尼的腿就碰到的匍匐迷迭香的枝條。奧利弗走到丹尼前面，移動了幾個花盆的位置。隨后，他直起身體，讓丹尼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們走進咖啡館，熟悉奧利弗的店員立刻和他打了招呼。

奧利弗領(lǐng)著丹尼在靠窗的座位坐下，他們身邊的墻上掛著一些18世紀到20世紀初期的自然科學(xué)畫作，下面寫著它們來自亨利·沃爾特·貝茨的亞馬遜筆記和蘇里南昆蟲變態(tài)圖譜。一些鮮艷的蟲子和鮮艷的植物。

丹尼要了一杯美式咖啡，奧利弗要了一杯熱巧克力。

“手術(shù)什么時候開始？”奧利弗問，雖然有點不合適，但他想知道這個，在腦袋里放個東西聽起來很危險，而他不希望丹尼受傷。

“大約一個月左右。帕金斯醫(yī)生說，這個手術(shù)最終成功與否，并不是單純建立在眼科的基礎(chǔ)上，它很可能取決于個體應(yīng)對手術(shù)成功或失敗的能力?！钡つ岷攘艘豢诳Х?，皺皺眉頭。

“你要加糖嗎？”奧利弗問。

“是的。”丹尼說。

奧利弗把糖罐遞給丹尼，說：“我沒有聽懂，關(guān)于手術(shù)的理論?！?/br>
“那是指……”丹尼又喝了一口咖啡，他依舊皺起了眉頭。

“你還是覺得它太苦了？”奧利弗問。

“我想是的，我不常喝咖啡?！?/br>
奧利弗突然覺得來到咖啡館是個錯誤的決定，他們是兩個不喜歡喝咖啡的人。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喝我的熱巧克力。我還沒有開始喝它?！眾W利弗說，這個天生體貼的男人將熱巧克力推到丹尼的面前，“我不介意喝你的咖啡?！?/br>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體因緊張而僵硬了三秒鐘，他抿了抿嘴，微微低下一點頭，看著對面的丹尼。

直到丹尼決定交換，奧利弗才松了一口氣——他感覺他的做法看起來像個變態(tài)。

“手術(shù)成功與否取決于我是否能適應(yīng)假體和這種模式。安放假體的手術(shù)有5%的風(fēng)險會讓我失去兩條腿的行動能力?！?/br>
奧利弗喝了一口咖啡，苦的里面添了糖讓人感覺很詭異，他皺著眉頭，問：“你不會擔(dān)心那5%的可能性嗎？”

“我的父母并不支持我參加這個實驗性的手術(shù)，如果我還表現(xiàn)得擔(dān)心它，一定會被勸說放棄。我要學(xué)會不去想那些風(fēng)險，我自己要先做到這一點。我希望能夠看得見，哪怕只有一點。我從沒看過東西，我連自己長什么樣都不知道，我可以用手指摸我自己的臉，但那沒有告訴我任何事。”

“你有藍眼睛和棕色的頭發(fā)?！眾W利弗說，他沒辦法再繼續(xù)形容，他并不善于形容別人的長相，他只善于形容顏色。他感到很難過，因為他無法做任何事，因為他也不希望看到丹尼受傷。

丹尼露出了一個笑容：“結(jié)束這個話題，告訴我你長什么樣?！?/br>
“棕眼睛和棕色頭發(fā)。”奧利弗說。

丹尼笑了笑：“我從沒看過這個世界，我不知道怎么想象東西和人。如果你能夠看到我腦中的世界，你可能會看到亂七八糟的顏色。”

“我覺得那會很不錯。我的工作就是使用顏色。”奧利弗說，“你沒有先入為主的概念，所以我想那是藝術(shù)品?！?/br>
“黑色、棕色對我來說很溫暖，穿這樣的T恤總是更熱。對你們來說所有冷色調(diào)的深色，在我的腦中都是溫暖的顏色。藍色應(yīng)該是不斷變化的一種顏色，因為海水是藍色。至于黃色，它沒有形態(tài)，因為它是陽光?！?/br>
奧利弗垂下眉毛，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他覺得難過極了：“我想給你一個擁抱，丹尼?！?/br>
“你不用覺得抱歉?！钡つ嵝α似饋?。

“不，我是覺得它們很美那我永遠都沒法看見它們?！眾W利弗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蠢極了，像那種被欺負了的小學(xué)生。

“好吧，男孩，”丹尼說，“到這兒來?！彼麖堥_雙臂。

奧利弗走過去，彎下腰，抱住坐在椅子上的丹尼。他吻了吻丹尼的臉頰：“我覺得那美極了，丹尼?！?/br>
“可能還需要一些排序，因為它們在我的腦中亂七八糟?！钡つ嵴f。

TBC

10.

收養(yǎng)瑞茲的當(dāng)天，天氣一如既往的晴好。

奧利弗用混合草香味的剃須液將胡子刮好（他必須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