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擔(dān)心起來會讓他覺得不適應(yīng)。現(xiàn)在方蘭生終于醒了，百里屠蘇一手扶著額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很累，而一旁的方蘭生卻精神頭好極了——自他從琴川跑出去以來，拜木頭臉所賜，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而回到琴川這幾天，他幾乎沒多少清醒的時候，是把缺了的覺都快補完了。

見木頭臉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方蘭生穿著一身褻衣就跳下床，摸到床頭放著的銅鏡瞧了瞧自己的臉和頭——腦袋沒破啊，他點點頭，正要轉(zhuǎn)身回去，目光卻一眼瞥到自個兒脖子上的一道傷口。

方蘭生傻了眼，他瞪著那鏡子，想回過頭告訴木頭臉，“木木木頭臉我脖子怎么——”

百里屠蘇抬頭看了他一眼，一手又拿起放在腿邊的繃帶，“你過來。”

方蘭生眨眨眼，“啊？”

他愣了愣，但還是跑了過去。

站在木頭臉跟前，方蘭生摸摸腦袋，“干什么??？”

百里屠蘇分開腿坐在床邊上，抬眼瞧他一眼，伸手一拉他的胳膊，方蘭生被他拉著轉(zhuǎn)過身，一屁股坐在他腿中間小小的床邊上。

方蘭生背對著木頭臉，什么也看不見，百里屠蘇的手順著他脖子伸到前面，拉過繃帶包住了傷口又纏到后面。一圈圈包下來，他們離得太近，有呼吸噴在方蘭生的耳后，癢得他一張臉通紅，雙手緊緊捏著自個兒膝蓋，方蘭生心跳都快停了。

“差、差不多就行了！”方蘭生低著頭小聲說。

百里屠蘇沒理他，他也有點緊張，還怕被對方發(fā)現(xiàn)。

這繃帶一纏纏了大半天，方蘭生腦子都要糊涂了，他坐在床邊上不吱聲，百里屠蘇也不說話。空氣壓抑得嚇人。

“木頭臉，我怎么……又受傷了?！狈教m生干巴巴地挑起一個話題。

百里屠蘇點點頭，“嗯?！?/br>
“來琴川沒多久，怎么就受傷了兩次?！狈教m生嘟囔道。

“不是沒多久，已經(jīng)三天了?！卑倮锿捞K剪短了繃帶，推開了方蘭生。

兩人之間的距離忽然變大了，方蘭生深吸一口氣，他感覺自己似乎終于能正常呼吸了。

他轉(zhuǎn)身又坐在床頭上，百里屠蘇起身將繃帶和藥丟到身旁一個盤子里，走出門交給了門外走廊上的伙計。

方蘭生看著他走進來，自然地就像這是他自己房間似地。

“三天？”方蘭生問。

百里屠蘇似乎不太想和他解釋，只點點頭，“嗯?！?/br>
“那我怎么——”

“你被控制了?！卑倮锿捞K找了個最簡單，也最模糊的解釋方法。

方蘭生想了半天，想起那個晉磊。

還有那把有問題的刀。

他諾諾道：“那那把刀……”

“已經(jīng)毀了?！卑倮锿捞K坐在那放著燭臺的桌子旁，抬眼看著方蘭生，再次打斷了他。

對方眨了眨眼睛，“那那個晉磊呢？他到底……”

“他死了?！卑倮锿捞K說。

方蘭生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他連著三次發(fā)問都被百里屠蘇直截了當?shù)卮驍?，就像他問這問題愚蠢至極了一樣。他有點疑惑地抬頭看向木頭臉，卻發(fā)現(xiàn)對方似乎只是因為太過疲憊而不想多言，燭火的光照在他的側(cè)臉上，在他蹙起的眉毛處糾結(jié)成一團。

方蘭生把自己那點疑問默默咽了回去，昏暗的琴川客棧，再次沒了說話的聲音。

是百里屠蘇先站了起來，他看向低著頭坐在床邊的方蘭生，目光有些猶豫，“你餓不餓?！?/br>
方蘭生一整天沒吃過飯，自然是餓了?？伤@會兒卻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目光呆滯。

“木頭臉，我我來了三天，是不是還沒回家看我二姐啊。”

百里屠蘇眉頭一挑，他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見方蘭生像是忽然醒悟一般從床上跳起來。他拉過放在床頭的衣服就要穿，邊穿邊喃喃自語：“完了完了完了來了三天都沒去看，要讓二姐知道了一定又要罵我了——”

“不用去了。”百里屠蘇一把握住他穿衣服的手，抬眼看著站在床上的方蘭生，“你二姐病了，被歐陽先生接去了青玉壇。”

病、病了……？

方蘭生張張嘴，“什么病……”

“琴川的瘟疫。”

*

方蘭生皺緊了眉頭，他發(fā)現(xiàn)這三天發(fā)生的事有點多，多得他反應(yīng)不過來。

“二姐，病了……”他一屁股坐回床上，低著頭看著面前的地板，樣子有些落魄，“她怎么會生病。”

方蘭生和他二姐方如沁的關(guān)系是很好的，從小到大，他干什么事都在方如沁的管教之下，時時刻刻都擔(dān)心被她罵，可等有一天他真的離開琴川，離開了讓他心煩的二姐，他反而開始懷念起過去的日子。

“從小到大，還沒見二姐生過什么病……”方蘭生苦惱地說，不過他又搖搖頭，“幸好還有少恭，他醫(yī)術(shù)高明，一定能治好二姐的。”

剛被歐陽少恭治沒了娘的百里屠蘇沒搭話，他默默坐在方蘭生身邊，轉(zhuǎn)頭看著他。

“我想去探望她，可是你們呢，你們接下來去哪兒，”方蘭生也回過頭看著百里屠蘇，他一雙眼睛里都是慌張，但自己還盡力克制著，“……當初邀請你們來琴川玩，卻住了三天客棧，真是對不住?？墒乾F(xiàn)在二姐病了，我也不能……”

百里屠蘇只手覆上他垂在身側(cè)虛握著的手背。

“我們陪你去青玉壇?！卑倮锿捞K說。

燭光照著他額發(fā)下一雙透亮的眼睛，還有眉心一點紅記，方蘭生愣了一愣，他還壓根不習(xí)慣被木頭臉握著手，手可勁兒想縮回去，卻動不了。

“那、那個……”方蘭生結(jié)結(jié)巴巴，“你們都去啊，這……不太好吧？方家家事還勞煩別人……”

百里屠蘇搖搖頭，“你也曾經(jīng)幫過我們。若覺人多不妥，看望病人時我們不進屋便是?！?/br>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狈教m生連忙擺手，他低下頭，“我就是怕麻煩你們?！?/br>
他說著話，門外有人敲門，百里屠蘇先方蘭生一步去開，是樓下的伙計。

“哦百里公子您在啊，樓下紅玉姑娘讓小的送飯上來給方公子?！?/br>
“給我吧?！卑倮锿捞K接過那食盒，看了那伙計一眼，轉(zhuǎn)身關(guān)了門。

方蘭生還坐在原地，目光專注像在思考什么東西。

百里屠蘇把食盒放在他床頭的桌子上。

方蘭生一手撐著下巴。

“我去探病，是不是該給二姐帶點什么，也不知道青玉壇缺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