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也不敢據(jù)理力爭——”

“木頭臉??！”

話正說著，從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喊聲，尹千殤回頭一看，來人不正是那愛啰嗦的方小公子嗎。

那人像個(gè)兔子一樣竄進(jìn)來，似乎人心急，連往日里笨拙的雙腳都能伶俐起來。方蘭生背著小書袋站在酒桌旁邊，傻眼一樣看著兩人酒桌上那張被壓在酒壺下面的收據(jù)，密密麻麻的字當(dāng)中，儼然正寫著一千兩。

一千兩……一千五百兩……好像差得有點(diǎn)多……不過……

方蘭生僵硬地抬起手，指著那張紙，臉一陣紅一陣白。

“這是什么，這……這……”

看著木頭臉，木頭臉沉默著一手撐著額頭不看他，轉(zhuǎn)頭看臭酒鬼，對方一愣，哈哈一笑。

“恩公的錢，恩公的錢，可不是我的?！?/br>
方蘭生結(jié)結(jié)巴巴，“要這么多錢干、干什么……”

“恩公欠了客棧老板的錢，還錢唄，還能干什么？”尹千殤說著話，見方蘭生在原地愣了一愣，轉(zhuǎn)身又飛跑出去，這讓他不禁奇怪，搖搖頭，他喝了口酒，“大清早的，這么激動，勞心傷神啊?！?/br>
*

客棧老板笑嘻嘻地看著方蘭生飛奔回來。

“你、你收了他一千兩！”方蘭生一掌拍在柜臺上，可把老板嚇了一跳。

“是……是……”

方蘭生一張臉憋得通紅，“誰許你收的！”

“大家……都是……朋友……”老板笑得難看極了。

“誰、誰跟他朋友！”方蘭生氣極，不再和老板廢話，又飛跑上樓梯去了。

“客官……客官？”

這木頭臉……他怎么知道的……！

也不跟別人說，自作主張……以為就他有錢??！本少爺也有！

方蘭生跑回自己屋子，急慌慌地把那剛擺好的椅子又推開，他趴在地上來回翻，呼吸越來越急促——

房間的門從身后被推開，方蘭生正趴在帳幔下面翻著床底，他回頭看過去，頓時(shí)一愣。

百里屠蘇站在門口，冷眼看著他。

“……他們在等你，淪波舟要開了。”

這語氣怎么聽都帶著善意。

方蘭生卻皺起眉，“你……”

百里屠蘇見他臉頰通紅，欲言又止的樣子，臉色一沉。這人似乎跑得急了，連衣服也不怎么整齊。

百里屠蘇扶著劍走進(jìn)去，他把劍放在地上，俯身蹲在方蘭生面前。

方蘭生抬頭看著他，神色看上去急躁又不安。

可百里屠蘇的眸子卻毫無波瀾，只靜靜盯著他，像在等他要說什么一樣。

“那……那可是……一千兩的珍珠……！”

……木頭臉這個(gè)笨蛋！

第十九章

他憋了半天憋出這么一句話，讓人不知他是心疼錢，還是心疼丟了的珠子。百里屠蘇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將劍放在地上，拉起垂在方蘭生頭上的帳幔，看來是想幫他一起找。

方蘭生在一旁傻坐著，他看著木頭臉蹲在地上仔細(xì)翻找的模樣，不知為何就覺得心里像堵了一塊大石頭。

沉甸甸的，喘不過氣。

而當(dāng)百里屠蘇從地上捻起什么東西，他從地上站起來，走到還趴在地上尋找的方蘭生面前，微微彎腰，下垂的手心攤開在方蘭生面前。

那顆珍珠就躺在他手心里，兀自發(fā)著瑩潤的光澤，像方蘭生第一次看見它時(shí)一樣。

方蘭生怔怔看著，他幾乎連呼吸都停下了，自己找了這么久，木頭臉居然真的找到了。見他僵在原地沒什么反應(yīng)，百里屠蘇一皺眉，又半蹲在他面前。

“給?！彼f。

方蘭生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他支支吾吾，“這……這是你花錢買的，又不是我……”

百里屠蘇眼中仿若有笑意，他看著方蘭生麻利地從地板上坐起來，臉要低到手臂里去，似乎對他自己這么久都沒找到感到羞愧，又抑或是，什么別的原因……

“拿著?！卑倮锿捞K說，他把那珠子輕輕放在方蘭生面前的地面上，利落地后退一步站起來。

這氣氛有些不對，百里屠蘇能感覺到?？諝饫镏荒苈犚姺教m生急躁的喘息聲，很低很輕，更多的是安靜。

方蘭生微微抬頭，他透過手臂的縫隙看著地上那顆珍珠，半晌又抬起頭看向百里屠蘇。

逃跑似地，百里屠蘇轉(zhuǎn)身奪門而去。

每次和他兩個(gè)人處在這樣一種安靜的環(huán)境里，百里屠蘇就直覺氣氛不對。他感到無所適從，像是緊張，或者比緊張更多的東西。

他一個(gè)人站在客棧門外，雙手抱胸靠在柱子上，靜靜聽身旁的風(fēng)晴雪與尹千殤說著她家鄉(xiāng)的話，聽襄鈴問紅玉這個(gè)衣結(jié)應(yīng)該怎么打。

他轉(zhuǎn)身看向客棧門里面，一個(gè)人正從里面走出來。

“看，猴兒來了?！?/br>
“蘭生出來了！”

“哎呦這位小少爺，可讓我們好等。”

方蘭生手里握著那顆珠子走了一路，他事后坐在淪波舟的甲板上，怎么想都覺得有什么東西想不通，一千兩，一千五百兩，珍珠，銀子。

他還是沒想通，夜里睡在房間里，又和木頭臉一間，兩人睡前坐在各自床上相對無言，一個(gè)擦著劍，一個(gè)躲著對方看著書，恨不得相互之間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而等入了夜，自然是又滾到一起去了。

方蘭生想問百里屠蘇一件事，可他知道他問了木頭臉也不會告訴他。

他沒問，把這個(gè)問題憋了下來，半個(gè)月后，他坐在烏蒙靈谷的山崖邊樹下，想了半天，還是沒憋住問出了口。

“為什么那時(shí)候……那個(gè)龍綃宮的老板就收你一千兩？”

這要百里屠蘇怎么回答，他能說他曾經(jīng)對方蘭生動過那少年不成熟的心思，想買下那個(gè)珍珠送給他嗎。

說了，大概也要被他笑話。百里屠蘇想著，面上不動聲色，手心卻慢慢握緊了身邊始終握著的那只手。

*

雖說龍女曾指印他們祖州的方向，可淪波舟行了整整兩日也才尋到仙島的地方。

傳說中的祖州，水上綾羅帶，頭頂銀脊骨，耳邊有飛瀑萬丈，自天蓋不時(shí)落下瓊光。腳踩在地上會反射出連環(huán)的光圈，方蘭生和襄鈴他們在那光帶上這走走，那走走，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說一句話隱隱就有回聲，方蘭生伸手摸著地上的龍骨頭，聽見身后尹千殤笑呵呵道：“終于到了！這仙芝和釀酒仙草在哪兒??？”

方蘭生聽見這話，蹲在地上忍不住嘁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