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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鳳凰臺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96

分卷閱讀396

    走了一圈,袁含之從未見過草原部族的生存狀態(tài),見什么都覺得新奇,回到永寧便寫下許多詩篇來,至此世間詩書人少有不知晉地邊陲還有一處塞上江南的。

衛(wèi)善想一回道:“讓人把他送進京城,一路上周全著些,再給袁家送些人參藥材去。”不論袁相說的那句可惜衛(wèi)王是由何而發(fā),他都是因為主張立嫡被正元帝厭棄的,衛(wèi)家總該遣人去看望。

袁含之一路摸索著回了京城,袁相的病情反反復(fù)復(fù),才剛有了些起色,雖還臥病在床,卻還是讓長子代行父職,罰小兒子跪到祠堂中去,讓長子行家法,把袁含之打了一頓。

他一走兩年,在外頭又鬧出這許多動靜來,寫詩用的雖是字號,可總有好事者尋根就底,把他是袁禮賢之子的消息傳揚出去,何況其中還有晉王夫婦當(dāng)推手,袁禮賢于公于私都要罰他。

袁慕之沒下狠手,卻依舊對著弟弟百般嘆息,他娶了謝家女,謝家又鬧出附逆的事,他既不愿意休妻,就已經(jīng)斷了仕途,弟弟又逃了魏家的婚事,父親病重,朝中風(fēng)云變幻,誰也不知陛下心意究竟如何。

讓下人把弟弟抬回屋中,氣道:“不是寫了信,叫你不要回來?!?/br>
袁含之趴在枕頭上,他在永寧縣中夜夜點著油燈讀書,眼睛比原來更糊了,見個女子遞茶還當(dāng)是母親身邊的丫頭,叫了一聲:“多謝jiejie?!?/br>
被袁慕之一把拍在頭上:“那是你嫂嫂。”

袁含之“哎喲哎喲”兩聲,就要爬起來作揖,口里不住稱謝:“多謝嫂嫂,嫂嫂許久未見,身上安否。”謝氏看著小叔這個模樣,知道一家子都是這個毛病,也不怪他:“二弟歇著罷,母親就要過來了?!?/br>
袁含之一聽母親來了,更不敢說話,老老實實趴著,又問哥哥父親的病情如何,在泰山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慕之頓得一頓,謝氏把丫頭都遣出去,袁慕之這才道:“如今不比過去了?!本貌〈睬盁o孝子,何況是個不再得勢的宰相,“這些日子也就只有meimei妹夫還日日來看望父親了?!?/br>
袁禮賢一回京城,就讓夫人把女兒的婚事提前,讓宋溓趕緊娶了袁妙之過門,袁夫人把家里能陪嫁的東西都陪了出去。

袁含之見過江南煙雨,見過大漠風(fēng)沙,可從小到大,都未經(jīng)過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父親如今還在宰相位上,就已經(jīng)如此態(tài)勢,他直起身子便要罵,可讀書人口里,竟找不出一個臟字來,撐了半晌,又頹然躺倒。

袁慕之又把吳大夫開的藥方拿來給弟弟看:“吳太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可父親的身子實在太虛,慢慢將養(yǎng)許還能調(diào)理過來?!?/br>
袁禮賢已是燈盡油枯,吳太醫(yī)開的藥只能緩解他的痛楚,已經(jīng)不能醫(yī)好他的病,袁含之看過藥方就掙扎著要去父親床前侍疾,是謝氏讓仆婦壓住他,又讓廚房給他上滋補的湯水來。

袁含之跑到外頭兩年多,又在邊陲,人曬得又黑又瘦,一看就是吃了苦頭的模樣。袁夫人心疼兒子,可又能違背丈夫,好在兩個兒子都是親生,大兒子再沒有下狠手打人的。

著人燉了鴿子雛雞湯送來,袁含之滋溜著湯水,在床上躺了兩天就要起來,還是袁夫人按著他:“你這會兒起來了,你爹可不就知道你哥哥容情了?!?/br>
那些門生舊故自也不全是趨炎赴勢之輩,其中也有來看的,都被袁相趕了回去,門上干脆一張拜帖都不接了。

袁家還是到袁相病危時才又熱鬧了起來,正元帝時常垂問,又派御醫(yī)上門診治,朝中人便只當(dāng)袁相還在皇帝心中里還有份量,眼看人要去了,又番輪到袁家門前來,哭些袁相一生清正的場面話。

正元帝是在紫宸殿中接到了袁禮賢過世的消息,他正在批復(fù)奏折,王忠立在銅鶴邊,眼看夜深,親自替正元帝換過一盞茶。

正元帝對著奏折出神,王忠遞過茶去,他連眼都不掃一下,接過來便飲,正元帝愛喝燙茶,滾熱的茶水喝進肚里,舒服的嘆出一聲來,見王忠面上顏色不同往日,托著茶盞道:“怎么了?”

王忠一躬身:“剛送了消息來,袁相去了?!?/br>
正元帝握著茶盞的手一緊,王忠“哎喲”一聲,趕緊伸手把茶盞接過來:“陛下仔細傷了手?!?/br>
正元帝揮一揮手讓他下去,提起筆來繼續(xù)批復(fù)奏折,沾著朱砂的玉管筆久久都沒落下一個字,他手腕一頓,在奏折上鹠上幾個殷紅的點。

正元帝擱下筆,站起來繞過御案,往殿前露臺上去,他每回心中煩郁,便愛往那兒站一站,正是落

霜的時節(jié),外頭早就更深,闔宮都熄了燈火,外頭漢白玉階上結(jié)了薄薄一層霜,今夜月色大好,照見滿地清輝。

王忠夾衣上都結(jié)了一層霜,這才聽見正元帝道:“著人擬旨,好好發(fā)送了罷?!?/br>
因有他這一句話,袁禮賢的喪事格外隆重,可正元帝卻又沒有下旨表彰袁相為官的功績,袁禮賢不論如何都是開國宰相,自青州起便跟隨著正元帝的老人,如此行事,豈不讓人齒冷。

袁禮賢的門生舊故們一一上奏折請正元帝表彰功勛,正元帝當(dāng)堂垂下眼簾:“他已經(jīng)是國公宰相之尊,還要什么呢?”

父死丁憂,袁含之袁慕之兄弟兩個,打算就此把家搬回龍門山去,回到父親的故里,把父親那些舊手稿舊信件整理成冊,書還未著,名字已經(jīng)先起好了,用的是袁禮賢晚年在書齋里掛的一幅字“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卷書便叫。

正元帝比任何人都更知道袁禮賢要的是什么,他要了地位權(quán)利尊榮還不夠,他還想要清名,以儲君之爭,以他人生最后這與帝王相爭,來給他的錚錚鐵骨再添上兩道金光。

正元帝對袁禮賢的容忍早已經(jīng)到了極處,聽說袁家二字要為袁禮賢修時,“哧”的一聲笑了出來,袁禮賢求名之心一生未改,他要的不過是世人贊譽,為了這贊譽能把他的顏面踩在腳下。

在泰山時隱忍不發(fā),免得叫人說他是個薄情的帝王,死便死了,還要替他大書特書,偏偏是這個時候,韓知節(jié)上告袁禮賢通敵,與大夏高官有往來。

正元帝怎么不知,卻愿意在他的清名上抹一點黑灰,叫天下讀書人看看,袁禮賢人前人后兩張臉,他點頭應(yīng)允查證,給的理由是還袁相一個清白。

卻引得士林震動,這樣的無稽之談?wù)墼摿r駁回,竟當(dāng)真叫人徹查,主審官員一個是曾文涉,一個是師朗。

事涉謀反,曾文涉立時把袁家二子下獄,本還想把女眷一并下獄,被師朗攔住:“曾相未免太性急了些,一樣實據(jù)都無,便拿人下獄,大理寺可從不曾這么辦案?!?/br>
秦昭一語成讖,袁禮賢若是速死,便沒有接下來這些事了。

作者有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