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伸出帶著四個rou渦渦的小巴掌，拍了拍衛(wèi)善的面頰，甜絲絲的叫她：“娘?！毙鹤钪獧C，就算說的話她聽不懂，卻聽得懂嘆息。

女兒軟綿綿的小手撫在她臉上，衛(wèi)善立時露出笑意來，伸出手刮她的鼻尖：“是不是又饞吃桂花栗了？”每到這會兒她便纏著要吃桂花煮栗子，糯米牙咬在軟栗子上，一頓能吃三只。

十月里滿院都是金簇簇的桂花，隔著窗都得聞得見香氣，丫頭們收了新桂花，莊上又送了新下的栗子來，司膳知道衛(wèi)善愛吃這個，趕緊煮了送上來，被太初聞見味兒，給她吃了一個，從此便不肯放了。

秦昭衛(wèi)善都愛甜食，他們倆的女兒自然也愛吃甜的，一味見糖糕味兒就要流口水，秦昭抱著女兒便笑，太初最會跟秦昭撒嬌，她把腦袋往秦昭的肩膀上一挨：“吃?！?/br>
秦昭拍一拍女兒，又看一眼衛(wèi)善，笑意染上眼眉間，太初這撒嬌的樣子和小時候的善兒一模一樣，慣會睜著一雙大眼睛，嬌滴滴的要糖吃。

太初自己捧著碗，rou乎乎的小手握了銀簽子，栗子燉得酥而不爛，顆顆晶瑩飽滿，她吃了兩顆，把余下的一顆送到秦昭嘴邊，非得看著秦昭吃下。

秦昭嘴里嚼了栗子，這下更忍不得，善兒小時候這么討了糖吃，就怎么也要分人一顆，絕不肯吃獨食，他看一眼衛(wèi)善，又是嘆又是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br>
夜里落了帳子，兩只手在她身上揉搓問她：“你記不記著，那年春夏分櫻桃，你也是這么分給我的?！毙l(wèi)善哪里還記得這些，連在青州時的歲月都忘得差不多了，伸出雪藕似的胳膊纏住秦昭，兩人唇舌相交，秦昭把自己深深埋在她暖玉一般的身子里。

衛(wèi)善經(jīng)不得他這樣動，輕喘一聲，就聽見身上人悶哼一聲，床帳四角掛著香袋兒，里頭擱著香珠香球，床是搖晃不動的，可香袋卻被搖得落在床上，木樨香珠兒滾落了一床。

衛(wèi)善周歲抓周抓著一只鳳頭金釵，輪到太初，也一并替她擺上些金銀首飾，金打的鳳釵，玉如意，玉靈芝，件件都個好兆頭。

東西就鋪在那塊白狼皮子上，太初不是頭回見這許多人了，每到年日家里總是鬧哄哄的，白姑姑原來還怕她膽小，防著生人靠近，可誰知她半點兒都不怵。

穿了一身紅衣裳，把她放在中間，那些個如意金鳳胭脂玉尺都放在她周圍，她拿在手里擺弄了一回，摸摸金鳳凰的頭，又去拿玉靈芝。

身邊人一串串的吉祥話，唱曲兒似的說出來，太初聽不懂，她有些不耐煩了，這上頭脾氣不像衛(wèi)善，小眉毛一蹙，伸手抓住了金印，伸開手要秦昭抱她，兩字說得極明白：“爹，抱?！?/br>
秦昭這么寶貝這個女兒，這才有滿堂的賓客湊趣，把這兩個字說成是郡主天生聰明，恨不得說她也是星宿下凡了。

太初卻有些不高興，想回到后院去，外頭太吵鬧了，扒住秦昭的脖子，哼哼唧唧的搖著身子，秦昭見的她的時候很短，可一下就知道她要什么，叫人把滿屋子的賓客請出去入席，自己一只手抱著太初，一只手牽著衛(wèi)善。

越是繞過廊道安靜下來，太初就越是滿意，她不再趴著，直起身子沖秦昭笑瞇瞇的，衛(wèi)善又好氣又好笑：“真是個小騙子。”

太初仿佛知道是在說她，可衛(wèi)善的語氣太親昵，她翹翹手指頭，笑嘻嘻把抓著的金印遞到衛(wèi)善手里，秦昭抱著女兒，握住衛(wèi)善的手：“京里送了信來，母親想見一見太初?！?/br>
衛(wèi)善怔得一怔，立時知道這是王忠送來報信的，他們走的時候衛(wèi)敬容恨不得他們不再回來，給的那幾箱子衣食，掀開來底下俱是薄薄的金片。

自來姑姑就只有一個想頭，她希望她所有的兒女都能平平安安，怎么還會把他們叫進京中去，連藩王三年一回進京歲貢，衛(wèi)敬容都在想辦法替他們回絕，又怎么會流露出想見太初的心思。

“這話母親不說，總有人說?！鼻卣盐罩l(wèi)善的手，手指頭摩挲她的手背，意帶安撫：“善兒放心，縱是有一日當真要去，我也不會讓你們孤身去的?！?/br>
衛(wèi)善卻一把反握了他：“胡說，當真要去自然是我自己去，二哥必得留在晉地?！闭塾幸饽旰蟀研l(wèi)善和太初召進京城，現(xiàn)成的借口便是皇后想見一見孫女了。

這是個無法拒絕的借口，晉昭既不能親自送妻子女兒進京城，卻也不能不送她們?nèi)ィ卣言趺匆矝]想到正元帝會這么性急，還有一年之期，才是藩王進京城歲貢的時候。

若非有王忠早早窺知其意，等過到年里正元帝露出這個意思，便叫人無法推拒了，等翻到王忠信上最末那一筆，才知這是秦昱挑唆的，想來也只有他了，此時正元帝只是意動，得趕緊送信回去打消他這個念頭才是。

衛(wèi)善抿唇一笑：“你放心罷，我自有法子?！弊屒卣褕?zhí)筆，把太初抓周摸了金鳳釵的事寫在信中，跟著又道自己這些日子忙碌，感了風寒，身子不適。跟著又寫了一封信急送給椿齡，讓椿齡進宮給衛(wèi)敬容磕頭行禮的時候，把信里的話告訴她。

信送進京城，衛(wèi)敬容一看便道：“當了娘的人且不知道照顧自個兒，若不是昭兒寫來，我還不知她這樣胡鬧呢?！?/br>
信中寫的是衛(wèi)善打獵時吹了風才風寒入體，衛(wèi)敬容收拾了一堆藥材，在正元帝面前念叨個不住，接連來的信有時說她好了，有時說她身子未好，衛(wèi)敬容便道：“也是得有昭兒看著她，嫁了人倒嬌縱了?！?/br>
跟著便把秦昭身邊從無別人的事說上一回，笑盈盈道：“到底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兩個人針都插不進呢?！苯又謬@：“可善兒這么不知保養(yǎng)身子，太初都已經(jīng)周歲了，善兒怎么還沒喜信呢。”

正元帝并不過問這些細事，還是頭回聽說這事，奇了一聲：“昭兒當真這么聽話？”

衛(wèi)敬容指指結(jié)香：“若不是結(jié)香來報，我也不知道她這么個胡鬧法，晉地那些人都叫她什么？”一面說一面看向結(jié)香。

結(jié)香低頭一笑：“說公主是胭脂虎?！眱扇颂碛图哟?，把衛(wèi)善怎么盯住秦昭，身邊連個侍妾通房都沒有的話說了一回。

正元帝面上喜怒難明，倒是頭回知道秦昭怕老婆，連姬妾都不敢要，府里樂姬都沒有一個，挑一挑眉：“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昭兒也太軟弱了些?！?/br>
怕老婆這三個字，最能戳中正元帝的心，他不愿意見兒子被女人拴住，卻樂見養(yǎng)子對衛(wèi)善言聽計從：“既然這樣，挑些性子伶俐的送到晉地去，家里給添的人，善兒總不能胡鬧了，看看昱兒，家里接連有子，這才是福氣?！?/br>
宋良娣又懷上一胎，齊王府中新進的承徽昭訓都有了身子，到明歲一府里要添三個孩子，這么一看晉王府還真是人丁單薄，連個男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