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要報一回進(jìn)項，直到姐弟二人離宮回府。

秋收剛過，今年收成極好，帳冊也早就送到長安殿去，衛(wèi)敬容雖改了性子，可這些事上還是辦得清楚明白，有一是一，絕不因為姜家姐弟勢弱就縱容底下人欺負(fù)姐弟兩個，瞞報貪墨。

秦顯一聽便道：“那我去催催工部，甄家的屋子修完了，就趕緊把順義侯府修起來?！?/br>
衛(wèi)敬容知道他的脾氣，蹙一蹙眉頭：“太后娘娘喜歡她，我心里也喜歡她，你又喜歡她，太子妃進(jìn)了東宮又要怎么自處？”

秦顯自小到大，還未有一事不能襯心愿，這一件他尤其想辦的事兒，不能襯心如意，連后頭這些瑣碎細(xì)務(wù)也要看人臉色。

衛(wèi)敬容看他面色不愉，生怕他對沒進(jìn)門的甄氏心懷偏見，心里不喜歡她，她再怎么和順寬厚也都無用，想想又有些頭疼，算著日子自己二月里說不準(zhǔn)要生產(chǎn)，這些日子精神越發(fā)不濟(jì)，手邊的事都交給了徐淑妃，只好再把姜碧微請到丹鳳宮來，再透一透意思。

長安殿里正是一派歡欣，倒不是接下旨意配給太子，而是送來了田地收成，細(xì)葉和芳姑都還當(dāng)這田地給了也是白看著的，不意一季就把收成送了來。

收了多少果子，養(yǎng)了多少牛羊，又打了多少石糧食，這些在市面上能折換成多少銀子，冊子上寫得清清楚楚。光是光看著帳冊也還沒這么高興，丹鳳宮還差人抬了兩箱子錢來。

碧微立時發(fā)下賞賜去，又給炊雪飲冰兩個賞了東西，長安殿里也擺出要過年的架勢來，糊燈籠掛彩幡，因著身上有孝，也只有年里能這么熱鬧。

這些宮人們是高興得了賞賜，細(xì)葉和芳姑更見松快，手上有了錢，再不必吃份例，要辦什么事兒都更方便了，往后順義侯府也能立起來，到了年紀(jì)再求一樁差事，擇一門婚事，姜家便也能在京中立足了。

姜碧成捏著馬鞭回來，他跑的一頭是汗，一進(jìn)來便叫了一聲“jiejie”，細(xì)葉便湊上去替他擦汗，端了熱茶給他吃，姜碧成把身上的小襖一脫，端起茶來就灌。

姜碧成原來身子弱，才進(jìn)宮的時候又細(xì)又瘦，臉色發(fā)黃，跟著秦昰跑馬吃rou竟慢慢壯起來，身量也高了，短短幾月，袍子鞋子都小了，芳姑看著他便笑：“侯爺要不要用些什么？有辣油抄手?！?/br>
姜碧成早就餓了，芳姑趕緊端上來，看著他顧不得燙嘴笑得臉上開了花，碧微看他吃得急，叫炊雪給他添些甜茶來。

小孩子結(jié)了伴，最容易移換性情，弟弟原來膽小怯生，舉動坐臥沒有一樣不斯文的，跟著秦昰人雖活潑了，可規(guī)矩也不該丟，待他吃完了，姜碧微招手叫他到身邊去，告訴他如今家里一年的收成是多少。

她也沒學(xué)過打算盤，細(xì)葉卻是會的，跟細(xì)葉學(xué)了來，一個珠子一個珠子撥給弟弟看，往后她在宮中總不能事事伸手，弟弟先學(xué)看帳，免得下人欺他。

姜碧成對這個哪有興致，他說的都是秦昰身邊的太監(jiān)怎么拿竹籠子在雪地上套麻雀的，還告訴他們東街何記的鐵腳雀兒一出鍋就全賣光了。

碧微撫著弟弟的頭發(fā)，笑盈盈聽他說著，等他說完了，便道：“這有什么，等咱們出了宮，你想往哪個街市上走動都成?！?/br>
姜碧成先是開懷，跟著又道：“那我便不能跟秦昰一道了?！辈荒芨锇橐黄鸶墒裁炊紱]趣兒，他才坐了一會兒，秦昰身邊的小太監(jiān)小福子便到了長安殿，在殿門口探頭張腦，被炊雪叫住了，都知道他是雍王身邊的太監(jiān)，一看就是來找順義侯的，笑一笑進(jìn)來稟報。

姜碧成連茶都不喝了，急急出去，走的時候還道：“jiejie我今兒在秦昰那里用飯?！眱扇速愔?，看誰吃的多，衛(wèi)敬容看他們倆吃得香，自己都能多吃上些。

姜碧微兩步上前，眼看著弟弟出了門，芳姑還笑：“雍王殿下跟咱們侯爺?shù)购?。”反是?xì)葉覷著碧微的臉色，心知她想把小侯爺教導(dǎo)的跟大公子一樣，勸道：“侯爺年紀(jì)還小呢，往后再大些，自然就好了?！?/br>
碧微點一點頭，把帳冊一闔也沒心思再看，看著窗外，問炊雪道：“各宮里的臘八粥可送了？可是按著我擺的果仁花樣送的？”

“送了，各宮里都夸我們公主手巧，粥上擺的果仁花樣都不曾見過呢。”各宮又送了自己宮中煮的粥來，丹鳳宮里俱是命婦們自己做的粥，里頭就只有長安殿的粥是細(xì)粥，樣樣工序都跟光祿寺相同，這粥是姜碧微手把手教著宮人們做的二十來種花樣果子，紅棗核桃，栗子松仁，再配上玫瑰紅綠絲細(xì)兒，親手挑選擺上，也難怪被人稱道。

丹鳳宮還特意送了鮮果子來，長安殿里原來人人都當(dāng)長寧公主是要當(dāng)太子妃的，如今雖未能如愿，到底還有宜春殿丹鳳宮的看重，炊雪飲冰兩個拿了那塊鹿皮出來，特意做了一件斗蓬，過年的那一天上上身，也不算違了規(guī)矩。

此時聽見衛(wèi)敬容派人來請，趕緊替她打扮起來，冬日里披了一件銀絲薄煙翠綠紗的斗蓬，頭上攢著兩三只珠釵，一路往丹鳳宮中去。

衛(wèi)敬容歪在窗邊，姜碧微坐在她身邊，看她臉色便知有事，奉上茶又吃點心，半日都沒繞到正題上，碧微捧了茶盞：“娘娘若是有話對我說，只管開口，我再沒有不遵從的。”

衛(wèi)敬容便把秦顯要替她修屋的事說了：“不是不修，可也得緩上一緩，你是個懂事的孩子，里頭的道理也該明白?！?/br>
碧微倏地漲紅了臉，捧著茶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生生把眼淚忍住：“我萬萬不敢讓殿下替我cao心這些事，若有欺心處，往后……”

還未賭咒，就被衛(wèi)敬容截下話頭：“我都知道，就是知道才得告訴你，若是心里疑你，這話我也不說了?！?/br>
碧微到底沒能忍住，掉了一滴淚，口里稱是，也再不辯駁，還當(dāng)他想不到這些，不意竟能想得這么細(xì)，心里猜測著是怕自己在宮里出嫁，這才說要修一修侯府，好歹從那里出門。

她又掉淚面上又帶笑，衛(wèi)敬容把宮人退出去，塞了帕子到她手里：“顯兒待你真心實意，你也要替他著想，不能叫他被人指摘?！?/br>
姜碧微仰起臉來，眼底下的淚也不怕衛(wèi)敬容看見，在她面前兩人都未說破過，這也是衛(wèi)敬容頭一回把她叫到身邊，以婆母的身份跟她說話，她抬手擦掉眼淚，面似梨花帶露，可眼睛里卻含著笑意：“娘娘全且放心，既領(lǐng)受這番心意，自然會還報這份心意?！?/br>
說完面色發(fā)紅，心里覺得羞怯，可又有無限柔情涌現(xiàn)，立起來對衛(wèi)敬容行禮磕首。一路出了丹鳳宮，雪后寒風(fēng)吹在身上，竟也不覺得冷，臉上似打了薄薄一層胭脂，眼睛含著水光，望向麟德殿，眉梢眼角似開了初春第一朵桃花。

細(xì)葉扶住她的手，心里替她高興，心中不平之意一掃而空，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