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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此妄為,即使圣人不能罰你,亦有仙家方士會出手干涉。你的這座‘鐘山’,能困住長安多久?”“阿兄知道這是‘鐘山’啊!”李緣覺得意道,“沒錯,這是我用多余的龍髓為自己筑造的神山,而我就是鐘山之神,銜燭之龍。天下晦暝生死皆在我股掌之間,我有何可畏懼?”這座山脈是多余的龍髓所造,那么或許宜生的龍髓也正在其中。李天王忽然記起,眼前的男人,正是讓宜生遭受剜骨奪髓之苦的罪魁禍首,而那行兇的殺手,剛剛就死在他手中。借刀殺人的是他生身母親,他不知該如何報復;被借的刀卻對他施恩,奄奄一息;損毀兄妹遺骸的韋九郎已經伏誅,而幕后主使卻是自己良人的親弟弟。他想要報仇,卻沒有哪個仇人可以一刀殺了干凈。他越想越覺得頭痛欲裂,直到李聲聞在桌下伸出空著的那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指。—————————————————————————————————————————————————金齏玉膾是一種類似生魚片的食物第163章李聲聞沒有對他說話,而是繼續(xù)平心靜氣地勸誡李緣覺,后者對自己不愛聽的話充耳不聞,一味撒嬌耍癡道:“阿兄事事恪守禮教,不覺無趣么?人活一世就當如稚子一般,隨心所欲,才不算白活?!?/br>“所以你連圣人都敢戲耍?”李緣覺伸手一撈,拾起自己的酒樽:“只要是有趣的事情,我都喜歡。至于別人怎么想,那是他們自己的事了?!?/br>李聲聞說不過他,只好妥協(xié)道:“那就不說你不想聽的話了,省得你連我都討厭。我路過灞橋時,看見董二娘子的饆饠攤,想起你小時一直想吃這個,但是始終沒能嘗到。不知道現(xiàn)在給你,會不會太晚了?”他邊說邊從懷里掏出依舊溫熱的紙包,在李緣覺鼻子底下層層揭開。李緣覺放下酒樽,吸了口氣:“這個氣味,是櫻桃饆饠么?”“是?!崩盥暵劷议_最后一層紙,露出鮮潔的饆饠皮和殷紅的櫻桃,“不過你已經貴為鄴王,駝峰素鱗也司空見慣,不知道這鄉(xiāng)野間的酒食,還能不能入你的眼了?!?/br>李緣覺愣了一下:“阿兄還記得它……”他踟躇著伸手按了按饆饠?shù)耐馄?,好像怕它張口咬自己手指一樣?/br>好在這餅并非虎豹猛獸,沒有咬他。李緣覺這才小心翼翼地俯首咬了一口,彎起了眼睛:“原來它是這樣的滋味?!彼涤U李聲聞一眼,抿唇笑道,“自從阿兄被涇川君攫走,我就再也見不得櫻桃饆饠,更不消說吃它。可是沒想到,它竟然這樣清甜。”“你喜歡就好。”李緣覺眼珠一轉:“可是說了這么多,阿兄連我一杯酒都沒有喝過,難道是嫌棄杯中物不如玉京的仙酒甘醇?”“酒是好酒?!崩盥暵劥寡劭聪虬干暇崎?,“但是中山古國的千日醉,我怕喝了這杯就醒不來了。”李緣覺大笑道:“既然阿兄看出來了,我就實話實說。我就是要阿兄留下來。從前我手無縛雞之力,只是區(qū)區(qū)皇孫郡王,連留下兄長陪我吃完一個街邊的饆饠,都是不可能的奢望。但是今非昔比——”輝煌珠宮內的千盞燈樹,都在這一瞬間熄滅了。在重重如鬼魅般浮動的紗簾間,唯有一只血紅的眼珠幽幽地注視著滿室陰霾。黑暗中,龍蛇鱗片摩擦的簌簌聲響動不止。連坐得離這只眼睛最遠的李天王,都能感受到滑膩蛇鱗貼近后背,讓人不寒而栗。“雖然這幅容貌太過猙獰,但它卻能給我無盡的力量。就是九天玄女到此,都只有化為齏粉的下場。阿兄,放心地留下來罷,以后我們日日賞花對飲,輒飲輒醉,再也不在這三千世界中無謂地清醒,豈不逍遙?”自這荒唐酒宴開場,兄弟二人就各自自說自話,無非一個說自己能掌控生死,不畏懼人間帝王,癡纏兄長留在身邊;一個翻來覆去說著妄為的苦果。他們各執(zhí)己見,頑固得如同兩塊對立的磐石。李聲聞久久沒有作聲,黑暗中的巨物等得不耐煩起來,它長而扭曲的身軀上次第亮起細小的螢火,照出那深紅鱗甲沉重的光澤。李天王瞇起眼睛,借著絕佳目力,看清了那些螢火的真容:那是成片草葉細長的翠草,柔軟地覆蓋在它的背鱗上,草葉上纏繞的火光不時如蠅蟲飛起,繞著它的長尾舞動。是曾在洗墨畫院見過的螢火芝。它的尾巴上綴著數(shù)片寬大肥厚如芭蕉的葉子,亦在黑暗中生出淡淡微光,擺動時會留下金屑抹過的影子。他依稀記得在赤山旁的那處石磯洞天中,無數(shù)翠衣的鸚鵡便是棲息在這樣的翠葉上。他亦看清了那龐然大物的樣貌,它有十人合圍的身軀,長身盤在堂中梁柱上,因為沒有伸直,無法推測它身長幾何,但總歸不會短于現(xiàn)在的李天王。它渾身生著堅硬帶刺的紅鱗,橢圓的頭顱上僅有一只血紅色的獨目,正無精打采地半垂著眼皮。它沒有鹿角,看上去似蛇,卻生有前后兩對爪,腿上纏繞著無數(shù)眼含明珠的骨蛇,就如拖著幾百條鎖鏈。柔軟明亮的螢火芝織成它的背鰭,無名碧葉湊成鯉魚一般的尾鰭,硬生生在蛇身上拼湊出龍族的影子。“原來螢火芝、骨蛇和背明樹,都是燭龍的遺骸殘片,難怪都生在幽冥卻能自生光亮?!崩盥暵勬?zhèn)定自若地伸手撫摸它鋒利的鱗片,“七郎,你果然已經化龍了,那么你的口中燭,一定也恢復了它該有的樣子?!?/br>燭龍眨眨眼睛。若是用李緣覺風流華美的皮相來作這舉動,定然賞心悅目;但由這面目猙獰的怪物做來,卻只讓人覺得憎惡。它俯首貼近李聲聞,嘶聲道:“要是阿兄留下來,我就給阿兄看我的口中燭。”“好。”李聲聞輕聲道。燭九陰心滿意足地游到他溪邊,張開嘴吐出血紅分叉的信子。在兩對彎曲的毒牙之后,它的舌根上墊著一顆寶光璀璨的真珠。夜來雙月滿,曙后一星孤。這明珠光華奪目,如冰如玉不知材質,其中有五色光華流轉,如云霧中絳虹流霞。它與龍髓有些相似,卻比龍髓更加柔膩欲滴。它雖然極美,卻瑕疵遍布。刀鉆琢磨出的線條遍布其上,組成面目依稀可見的童子圖樣。這張臉在李聲聞的夢境中出現(xiàn)過,它曾經作為祈福的吉祥器物被進獻給竇德妃,又托生在她腹中,換上和她腹中之子同樣的皮囊,降生人世。“這刻痕……”“是游方術士將九陰燭刻成化生童子、化生童子又托生為人的證據(jù)?!崩罹売X合上長吻,吞咽了一下,再張口時舌上已經不見真珠似的九陰燭,“是軟紅塵刻在我身上的印記,深刻入骨,揮之不去?!?/br>“可是你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