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5
之間,一道白影騰空而起,擋在他和河貍之間。從荷包上飛出的,是只形似白鶴的水禽。它體態(tài)修長,渾身雪白,有張尖尖的喙,和發(fā)辮一樣垂在腦后的翎毛。陳瀟叫不出它的名字,卻知道自己一定認(rèn)識它。是幼時從朝暉中飛過的驚鴻剪影么,還是俯首苦讀時將第一枝梅花銜來寒窗的林中鶴友?白鳥沒有管他的疑惑,而是急切又憤怒地?fù)湎蚝迂?,對它又抓又咬。它有一張尖喙,河貍亦有一對可咬碎喬木的長牙,一時戰(zhàn)得旗鼓相當(dāng),羽絨橫飛。可惜終究是河貍力氣更大,它紅著眼睛咬著白禽一起滾向荷塘,竟是要同歸于盡。“雪客……”陳曉終于想起了那鳥兒的名字,喃喃念出聲來。白鳥猛地抬起頭來,深深望了他一眼,牟足力氣啄向了河貍的眼睛。后者未曾防備,左眼頓時鮮血四濺,染紅了花白的皮毛。它不敢再戀戰(zhàn),連忙扎進(jìn)了荷塘,只留下一串水泡。那白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折了一條長腿,羽毛也被啄得七零八落,伏在岸邊一動不動,就像死了一樣。陳瀟沒來由地心痛如絞,連忙走過去想看看它的傷勢。鳥兒見他過來,下意識地伸過長頸想要蹭蹭他的手。陳瀟問道:“之前驚走河貍的鳴聲,是你罷?你為什么不出來見見我呢?”白鳥忽然嘶啞地鳴叫了一聲,振翅飛起,拖著殘敗的羽翼掠水飛過荷塘,消失在藕花深處。第67章陳瀟收回空舉的手,失魂落魄地順著朱門滑坐在地,一時不知該哭該笑,只知望著面前一方水塘發(fā)呆。忽有一只手撿起摔落在地的荷包,遞到他面前,略帶責(zé)備道:“陳郎,我不是說過,這是個好物件么?你應(yīng)當(dāng)好好保管?!?/br>陳瀟木然抬頭,見是邀他共飲的白衣秀士。“郎君也在?這到底是夢非夢?”“我在你夢中?!卑滓滦闶啃Φ?,“但對陳郎來說,這里真的是夢中所見么?”“不是夢,又是何處?”陳瀟低聲道,“我從沒有來過這里,這是哪里?”白衣秀士道:“譬如莊周夢蝶,夢耶非耶,都在你一夢之中。既然我們有幸來了這里,不如就將一切看清楚罷?!?/br>他手中金刀倒轉(zhuǎn),插入門扉之內(nèi),輕輕一割,門內(nèi)便傳來鎖鏈落地的聲音。與此同時,有一扇門也在陳瀟的識海里打開了。他昏昏沉沉地起身隨秀士進(jìn)院,視線一轉(zhuǎn)便落在墻角那方荷塘邊,柳蔭下有座小小的土堆。白衣秀士道:“采菱女說樓閣主人已逝,看來他就埋在這里?!?/br>陳瀟皺起眉:“為什么這座墳冢沒有名字……他不寂寞么?”白衣秀士沒有應(yīng)聲,徑自走入閣樓。陳瀟在閣樓下,看到他拾級而上,白衣朱階似紅梅掛雪,雙目便模糊起來。他伸手一摸,摸到了滿手淚水。他眼中看到的已不是眼前之物,而是一片似夢非夢的浮光掠影。他看到陌生的白衣少年扶著朱紅的窗欞,向他拋下一枝寒梅,笑著問他“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可是眨眼間,少年就如夢幻泡影破滅,眼前只有落滿塵灰的窗柵。吱呀一聲,是秀士推開了窗,示意他上樓。陳瀟埋動沉重的雙腿,一階階走上樓閣。樓上是一間寢居,床上掛著半新秋香紗帳,看不清里面的布置。在窗邊有張桌案,除卻文房四寶,還擺著一面妝鏡,一把梳子。這雖是妝具,制式卻大氣簡樸,富貴人家的公子房中也常見,放在此處并不違和。陳瀟的雙目脹痛起來,好像被那昏沉銹結(jié)的鏡光刺傷。他不得不捂住雙眼,不去看那鏡子。白衣秀士卻誘勸道:“你應(yīng)該睜開眼睛了,看清楚,這是蝴蝶,還是你?”話音剛落,陳瀟不由自主地放下手,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住了鏡子。模糊的鏡面中,漸漸呈現(xiàn)出兩個影子,雖然看不清面目,卻可看出皆是男子的身形。鏡前沒有人,鏡中的影子,不知映照著何人。鏡中的人不顧鏡外觀者的驚愕,依舊慢慢地活動著。他們一前一后坐在鏡前,離鏡子更近的那一人生著華發(fā),正對鏡慢慢梳理著,他動作不慌不慢,很是愜意。在他身后的另一人,卻突然欺上身來,拔下他才戴上的發(fā)簪,把玩著他披散的長發(fā),哈哈大笑起來。在他笑彎腰的同時,陳瀟也深深彎下了腰,喉間漏出壓抑不住的哽咽:“這是我的良人……”第68章燕子樓中霜月夜,秋來只為一人長。長安三月花滿街,又是走馬看花的好時節(jié)。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們,在這樣甜軟的春日,偏好聚在一處蹴鞠游戲,便是擢入左右金吾衛(wèi)的芝蘭玉樹們也不能免俗。只不過常年陪駕御前的少年們已不滿足尋常斗雞斗犬,而是沉迷于斗鷹隼。安西節(jié)度使新獻(xiàn)了一羽荊窠白,這種鷹隼生在代北沙漠,以荊棘為巢窠,兇悍無比。只可惜圣人富有四海,早就見怪不怪,賞玩了兩日便賜給金吾衛(wèi)左街使,倒讓左街使好生歡喜。今日他們奉命駐守清平觀,閑來無事斗鷹,左街使便祭出了這只荊窠白。它甫一離桿,就振翅飛向了屋檐,居高臨下地俯視其他鷹隼互搏,竟是不屑于啄斗的樣子。有少年嘲笑道:“左街使,這長命侯,不會是羽鴿子罷?這世上還有鷹隼不好斗的?”左街使?jié)q紅了臉,正要招呼荊窠白回來,后者忽然一動,如離弦之箭射向空中。左街使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長命侯是追著一只燕子飛遠(yuǎn)。那燕子身披黑羽,體型嬌小,若非長命侯追擊不放,他們幾乎看不見空中還有只鳥。空中有道寶光一閃,刺傷了左街使的眼睛,他恍然大悟:“那燕子偷了我們要看守的明珠!”就在他們說話間,長命侯已經(jīng)毫發(fā)無損地返回左街使身邊,尖喙和利爪上都沾著血跡和羽毛。“原來長命侯是看見了偷珠的燕子!”少年們叫道,“真是好鷹!”含元殿上,無人議事。天子正與一名錦衣少年下雙陸,丹陛下跪坐著十三名未著公服的侍臣。他們之中有長有少,但無一人有病弱衰老之相,皆沉默端坐于殿前。與天子對弈的少年忽而落下一子,打了個哈欠,笑道:“三哥,勝負(fù)已分?!?/br>玄宗奇道:“這一局才開,如何便定下了?”錦衣少年嗤道:“我說的是玉京十二樓最后一樓的歸屬,燕天師和劉天師,先取清平塔頂明珠者即為最后一樓樓主。”玄宗道:“哦?那誰贏了?”少年把玩著瑪瑙棋子,興致盎然道:“燕天師贏了,但也輸了。我看,這最后一座玉樓,就叫燕子樓罷?!?/br>第69章“陳郎不是從未婚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