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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玉相金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2

分卷閱讀42

    依稀是首南國童謠。在霜樓口中,李聲聞也聽到過這婉轉(zhuǎn)悠揚(yáng)的調(diào)子,這是冢中人生前最喜愛的歌謠。

“翦翦新燕,穿花戴柳。歲歲北來,詰之何故。翦翦燕語,惜春之故?!?/br>
本只有三句,此時該轉(zhuǎn)入尾拍,燕秋來卻十指一轉(zhuǎn),彈出裂帛碎絹之音。他合著雙目,神思不知游到何處,最后兩句曲詞微弱得幾成夢囈。但李天王耳聰目明,把那夢語聽得清清楚楚。

他唱的是:春去秋來,煢煢獨(dú)羽。細(xì)語哀哀,何不我絕。

可他臉上沒有淚,沒有笑,甚至沒有喜怒哀樂。

李天王忍不住低聲問道:“這里的這位霜樓,是怎么死的?”

“當(dāng)年我被功名利祿迷了眼睛,為了爭奪玉京十二樓的一席之地,與一位方士斗法。”燕秋來睜開眼,神色淡淡,“鄴王將一枚西域進(jìn)貢的夜明珠,藏在金吾衛(wèi)嚴(yán)密把守的閣樓上,命我與方士對坐含元殿上不得妄動,如此能先取得明珠者即得十二玉樓最后一樓。霜樓化成燕子替我偷取明珠,為金吾衛(wèi)豢養(yǎng)的游隼所搏。

“他修成人形不易,一向最愛惜自己容顏與羽毛,死時卻遍體鱗傷,雙翼都折了。更可笑的是,見到游隼啄死燕子的金吾衛(wèi),隔天還向我夸贊他們的獵鷹剽悍矯健,竟無一人知曉那只燕子是我的愛侶。我在長安找了七天,才在閣樓飛往含元殿路上的一處屋檐下,找到一只含著夜明珠的燕子。”

“因?yàn)樗獦倾暶髦槎?,鄴王將玉樓末席判給我。我便住在這座玉樓里,看著年年新燕春來,只是去去回回的,沒有我的那一只了?!?/br>
墳冢后的蒿草忽然抖動了一下,李天王下意識地側(cè)過身子,被李聲聞攔住。后者借著燕秋來看不到的角度,對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的鼻子在一開始就嗅到了兇禽羽毛的臭氣,但良人不容許他宣之于口。

不知是察覺到他的敵意,還是處于別的緣故,那潛伏在蒿草里的兇禽一直未有動作,這會更是悄悄自草叢中離開。李天王索性就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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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穿花衣,年年墳頭前蹦迪……

第61章

送走燕秋來,李聲聞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一步也不踏入長安,徑直在灞橋邊上船,要順著八水東出長安,到洛陽去追逐三月牡丹斗艷。

眼下才是正月末,離三月差得何止幾日。況且依他們乘風(fēng)騰云的速度,從長安到洛陽不過瞬息,完全沒必要掐著時間乘船去。顯然,李聲聞只是不敢在長安附近多作停留。

李天王雖然能踏波浪,但還是裝成紈绔子弟的模樣,混上商船,追在他身后黏著。今日石尤風(fēng)停,商船順風(fēng)而行,不一會便把那朱漆的長橋留在了背后,只余一道隱約的紅線。李天王突然記起一事:“那位折柳娘子,到底是什么人?她就是石氏么?”

李聲聞心不在焉地吹著河風(fēng):“或許是抱憾而亡的閨中少婦之一,或是亭中替石娘子等待亡夫的石像,或許她就是折柳橋本身,誰又說得清呢?總之,她只想把遠(yuǎn)行的游人永遠(yuǎn)留在長安,不許他們從灞橋離開——她是被名為‘懷遠(yuǎn)’的愁緒束縛的妖怪?!?/br>
“可是你只用一句話,就讓她解脫了,不是么?”

李聲聞不置可否:“我只是恰好說了她最想聽的那句。說起來,那位鬼鬼祟祟尾隨至此的郎君,你想從我這聽些什么呢?”

李天王鼻子一抽,也在風(fēng)中嗅到了剛剛聞見的飛禽氣息,不由皺起眉頭,喝道:“出來!甲板上無人?!?/br>
一名錦衣男子自船篷應(yīng)聲而落,他身形矯健,跳下甲板時,船身殊無振動,好像落下的只是一片葉子。他生得劍眉星目,眼窩深陷,猿臂蜂腰,是一副劍南豪俠的好相貌。

“從剛才起,你就跟著我們,想要做什么?”李天王嗤聲道。

“臣右金吾衛(wèi)郎將荊白,參見殿下?!卞\衣人開門見山,“臣有一事相求,望殿下應(yīng)允?!?/br>
李聲聞大驚失色:“我何時有這般權(quán)勢,能得金吾衛(wèi)相求?若是想要加官進(jìn)爵,合該去求鄴王岐王,找我有什么用呢?”

“臣所求的不是功名利祿?!鼻G白吞吞吐吐道,“此事……與十二樓樓主燕郎君有關(guān),此事唯有殿下能解?!?/br>
“所以你才一直跟著燕樓主?可是和燕樓主有關(guān)的事,無非事關(guān)神鬼,他自己亦能解決,何必求我?!?/br>
荊白猶豫片刻,直挺挺地跪倒,行了一個大禮:“臣想求殿下,助燕樓主解開心結(jié),忘卻喪偶之痛。若是需要我的性命,我現(xiàn)在大可自決于前?!?/br>
李天王一頭霧水:“燕樓主痛失愛侶,不勝哀痛,無法忘懷是正常的。要是這事發(fā)生在我身上,我說不定一頭撞死在昆侖山了。你這么cao心別人的事做什么?”

“燕樓主的心結(jié),和你的性命,又有什么干系?”李聲聞沉吟道,“莫非你是……”

“當(dāng)年我靈智未開,只是金吾衛(wèi)飼養(yǎng)的鷹隼,曾經(jīng)啄死過一只盜取金吾衛(wèi)看守之物的燕子。”荊白一字一句說道。

“這不是我能決斷的事情,郎君若是想要開解燕樓主,需得自己到他面前請罪?!崩盥暵勊菩Ψ切Φ乜纯此?,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船艙。

荊白跪在原地,脊背挺直,像是一尊石碑。

第62章

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煙柳外的晴空,隱約可見一角朱紅的飛檐斜倚絳虹之上。他在蟬鳴中走過荷塘邊的小路,荷葉上滾落的露水沾濕了衣帶,菡萏倚在他腰間。他眼中卻只看到,在那朱檐上,坐著一位銀白衣裳的仙人,雖看不清容貌,卻可見身姿輕盈乘風(fēng)欲飛。

他抬起的手臂不偏不倚地指向南方,紋絲不動,仿佛一只瓦獸。

可是南方,南方有什么呢?

他雖然生自江東,卻自小父母雙亡,既無兄弟姊妹,也無長輩妻兒,孑然一身漂泊至長安為士。南面,還有什么值得自己流連的?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腳步卻始終踏在一條無形的軌跡上。那幢朱樓離他越來越近,他漸漸能夠看清,那指路的仙人與他騎跨的飛檐,屬于一座琉璃為頂?shù)闹旒t閣樓。

瓦上仙人手指的方向,是閣樓南角的后院。那里有一株垂柳,和一方縹碧的水塘。

院門是開著的,銜環(huán)的門輔落滿塵埃,無人清掃。他輕輕推開院門,正欲走入院中。

背后突然響起清脆的女聲:“郎君要拜訪何人呢?那院中許久無人居住,蒿草叢生,似乎不是什么好去處?!?/br>
他回過身去,不由吃了一驚。

向他搭話的采菱女,正走上岸,脫去斗笠。在她的蓑衣之下,是荷花縫制的白襦、碧葉裁成的翠裙、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