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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這一世再回想起出事的時候,發(fā)覺那事故雖不是他有意為之,但在臨死前能夠自救的一瞬間,也確確實實是有放棄的想法。 可是顧宗霖即使向容辭坦誠了心意,以他的性格,也萬萬做不出把這些在他看來卑微至極,又讓人顏面全無的事說出來以祈求前妻憐憫的事情,前世他的死因也這只能默默憋在心里,因此容辭一直以為他是壽終正寢,身邊環(huán)繞著嬌妻美妾,滿堂兒孫。 他只是執(zhí)著的問:“容辭,我早就知道錯了,若是……沒有陛下,你會……” “不會,”容辭搖頭,眼睛中一絲多余的情緒都沒有:“你今天做的假設(shè)太多了,這些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再假設(shè)它沒有發(fā)生,這便是自欺欺人了,況且也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挽回,我并非供人取樂的女伎,召之即來呼之即去,可以任人挑弄?!?/br> 顧宗霖之前也不是個喜歡自欺欺人的性子,可是就如容辭所言,他今日確實如此,一遍遍的假設(shè)不可能的事,假設(shè)他們沒有決裂,假設(shè)……謝懷章不存在……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不存在,謝懷章作為君主,就是大梁的天,這天空底下的所有人都無時不刻不被他籠罩著,沒有人逃脫這種如影隨形的壓力。 不只是皇帝,太子的存在也讓顧宗霖骨鯁在喉,每每想起來心都像被剜了一刀似的。那孩子聰明伶俐,肖似其父,若顧宗霖只是個普通臣子,他會欣慰于大梁有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儲君,可是他卻偏偏是這孩子母親前夫…… 顧宗霖的嘴唇嗡動,話音卻透著顫抖:“你、你還記得我們的孩子嗎?” 容辭原本平靜的表情微微起了波瀾,她的眼睫猛地抖動了一下,“從我肚子里掉下的血rou,我自然比你記得清楚?!?/br> 她已經(jīng)相當長的時間沒有想起那孩子了,它若生下來,則不需要像現(xiàn)在的圓圓一般遮遮掩掩,最終也只能以繼母的身份與他相處,那孩子生于一場堂堂正正的婚姻,名正言順生來就能被所有人知道,她或是他就是許容辭的孩子,沒有任何人能質(zhì)疑一個字。 這是顧宗霖和容辭第一次談及兩人共同孕育的這個孩子,之前他們從沒提過。這兩人為人父母,卻都不約而同的刻意忽略它,容辭本以為顧宗霖永遠都當它從沒存在過,現(xiàn)在看他說到孩子時明顯帶了痛苦的表情,才緩緩道:“你莫不是又要說,你也曾為那孩子的死惋惜不舍吧?” 顧宗霖張了張嘴,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容辭嘆道:“一直是這樣,總是這樣,永遠等到無法挽回時才來后悔……這世上怎么會有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感情,顧宗霖,你當真是活該!” 顧宗霖沉默了片刻,才有些苦澀道:“你說的不錯,都是我自作自受。”說著又接著道:“我確實心痛那個孩子,這幾天尤甚,每次看到太子,當晚就能難受的不能入睡,總想著那孩子若能出生,會不會像他一般……” 容辭不語,其實他們都知道,就算沒有顧宗齊的那番毒計,以當時容辭的身體,腹中胎兒能不能出生仍舊是兩說,就算出生,也不可能像圓圓一般健康。 話已至此,已經(jīng)真的沒什么好談的了。顧宗霖也無話可說,他們只要一說話,不論哪個話題涉及的事都讓人痛苦不堪,說什么都是錯。 * 與顧宗霖的這次談話,容辭其實并沒與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平靜,以至于當天和家里人一起吃飯時也有些悶悶的,讓溫氏看了有些后悔,覺得不該為了貪那幾個東西放顧宗霖進門,這好好的一個生日,攪得女兒心不在焉,心里指不定多不自在呢。 可是還沒等她猶豫著怎么安慰自家閨女,容辭下午就先拿了謝懷章這次留下的能隨意進出大明宮宮門的令符進宮去了。 皇帝知會過,容辭這次進宮不僅不用旁人帶,到了宮門口直接換乘轎子,一路直達紫宸殿。 皇帝還在議事,容辭不許旁人打擾他,只是讓人帶著她去找了太子。 圓圓雖沒正是開始講學(xué),但是也已經(jīng)開蒙好些時候了,按理來說他讀書本應(yīng)在諸皇子皇孫共同進學(xué)之地——名字喚作謹身殿,可是現(xiàn)在沒什么皇孫,甚至連皇子都只有獨苗一個,去謹身殿便意義不大,皇帝慈父心腸,又不放心唯一的兒子,便暫且讓幾個翰林學(xué)士在紫宸殿中教導(dǎo)他讀書。 容辭沒有出聲,就從窗戶外遠遠地向里望去,只見圓圓儀態(tài)很是端正,小小的身子坐在椅子上,雙腿都不能著地,但他從不亂動,認真的聽先生講課,讓他來背誦時,也是聲音郎朗,不曾有半分磕絆。 班永年在她身邊悄聲說:“翰林院的大人們都說小爺聰慧過人,比之陛下當年都毫不遜色的,陛下還說過幾個月就給他挑幾個伴讀,這樣讀書也不怕孤單了?!?/br> 容辭覺得這樣安排很好,謝懷章一向考慮周到,比容辭還要細致些,圓圓沒有兄弟姐妹,平常身邊不是他父皇就是滿屋子的下人,連個能一起玩耍一起讀書的同齡人都沒有,長久下去總不是個事兒,她心里這么想著,嘴上卻道:“這些都由陛下做主罷,我也插不上話?!?/br> 班永年討好道:“小爺?shù)氖禄屎竽锬锬沁€說不上話,那就沒人能說上了?!?/br> 容辭瞧了他一眼:“這樣稱呼還早了些吧?” “娘娘喲,咱們這些下人若是平時不知謹言慎行,有多少腦袋也不夠掉的——陛下說起您的時候就是這么說的,咱們都是照著主子的意思稱呼的?!?/br> 容辭便無言,只是暫且不提此事,專心致志的看圓圓讀書。 班永年見容辭很是認真,一時半會兒應(yīng)該不會走,再算一算時間,估摸著謝懷章那邊議事議的也該差不多了,就沖手底下的小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 容辭看著圓圓真是怎么也看不夠,在窗外站了許久也不覺得無趣。直到身后有人走過來圈住她的肩膀,這才讓她回神。 謝懷章溫和的看著她:“怎么這么快就過來了,不是說要跟你家里人好好聚聚么?” 他從承恩伯府回來后就一刻不停的討論政事,這半下午的帶著一眾閣臣連個午膳都沒顧上吃,暗中派去保護容辭的人自然也還沒來的及稟報顧宗霖的事。 容辭看著正讀書的孩子,并沒有舍得移開視線,只是悄悄往皇帝身邊靠了靠:“沒什么,有些想看看圓圓讀書時是什么樣子?!?/br> 謝懷章好笑的將容辭的臉扳過來,讓她直視自己:“先別看那小魔星了,我忙了一中午,一口飯都沒吃呢,你只顧著他,也不知道疼疼我?” 容辭嘴上嫌棄他跟兒子較勁,其實心里真有些心疼這人辛苦,便順從的被他拉到次間里,陪他用膳。 謝懷章這陣子忙碌異常,身子略微有些不適,膳食進的也不甚香甜,現(xiàn)在有容辭坐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