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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第一次隔著賓利車窗看你,一身精英范兒,挺帥的,還好像有點兒文藝青年的小憂郁。出事那會兒叫我先走,也算夠漢子夠仗義。后來吧……就覺得怎么越來越像幼兒園小朋友,再后來連小朋友都不算,感覺跟我們單位后院里那些討食的貓差不多。”于南望笑得打噎,張牙舞爪往祁藍臉上比劃:“我是老虎!”祁藍順手給于南望輕輕撂倒在地上:“算了吧,老虎都你這樣子哪兒用得著武松啊,武大郎都能一手滅倆?!?/br>于南望拿手捂著臉在地上蜷縮著痛不欲生:“警察叔叔太打擊自尊心了?!?/br>祁藍蹲下來拽他,于南望死活不起,祁藍一使勁兒,他從側臥變仰躺,手還在臉上蓋著。祁藍只好誠懇道歉:“我錯了我錯了,起來說話行不?你看哪有老虎這么跟人打交道的,貓才動不動就翻肚皮好嗎?!?/br>于南望手捂臉,肚子一抽一抽的,笑得快裝不住了,祁藍順手在他腹部撫摩了幾下,又在他頦下?lián)狭藫希瑺钊绨矒峄ㄘ?。于南望笑得伸手去推:“別撓,癢死了。”“你看,你就差一邊長出幾根胡須,我替你捋完就算做全套?!逼钏{也在笑,“猴子幾百萬年才把自己進化成人,你這么幾天就蛻變成貓了?!?/br>于南望蹭到祁藍腿邊摟著祁藍腳踝躺下:“真變成貓倒好了,吃飽就玩,玩到蹦不動了自然老死。每年開春的時候就去談戀愛,冬天到了就找個地洞藏起來。省心,開心。”祁藍變蹲為坐,摸摸于南望頭頂:“真是這么想的?你不至于吧?!?/br>“誰還沒個累的時候?!庇谀贤徽f話了,把頭埋在祁藍腿側,祁藍只覺得隔著褲子一股一股濕潤的熱氣傳過來,于南望的肩頭有些抖,祁藍不敢說話,這不是于南望第一次失態(tài),可他拼命控制著的態(tài)度讓人心疼。他的手還在于南望頭上,只得一下一下替他捋著頭發(fā),手指觸著于南望溫暖堅硬的頭皮,麻酥酥的。于南望乖得一動不動,讓祁藍捋了好一陣子才抬頭笑著道:“去甲板上看落日吧,天氣預報明天還是大晴天,說不定有晚霞。”說著率先跳起來,抓了一瓶酒便往甲板上跑,一邊跑一邊扭頭喊,“你抓不到我!”祁藍怔了一下,打起精神隨后追去,兩人吵吵鬧鬧地離開一層大廳,船員們才敢出來透口氣,各歸崗位,趕緊忙活手里的工作。掬水號啟動了,夕陽斜照下的海面平滑如鏡,閃爍著萬點金光,西天紅霞千里,滾鑲著絢爛金邊,游艇在水面滑行,海鷗在船后追逐卷起的浪花,俯沖,轉折,拉升,白色的腹部羽毛瞬間與蒼穹融為一體,只依稀能辨認出兩只橘色腳蹼。祁藍和于南望并肩站在甲板上扶欄眺望,海風拂面,咸味濕潤的空氣令人心情振奮,游艇破開海面行駛的水聲與風聲融為一體,落日的余暉照在雪白的游艇上,將這座白色水上城堡照得半紅半紫,精致瑰麗。于南望深吸一口氣道:“五歲那年,我問我媽大海的盡頭在哪里,我媽說,大海盡頭是另一片陸地,可我不信。我總覺得自己開船出海,會沿著大海行駛到另一個只有水的世界,那里的風景和生物與陸地上完全不同,奇妙,有趣,也有危機和風暴,可是自由自在,只是有一道頂天立地的門把那個世界和我們隔開。我媽買了地球儀給我講地理知識,把世界上的海洋和陸地、高山都講遍了,都沒有我的水世界??晌铱傆X得那是假的,是那些怕我們發(fā)現海洋世界的人撒的一個謊,大家就都信了?!?/br>祁藍微笑起來:“五歲時候都會這么想,我也覺得自己可能是個絕地武士什么的。”于南望望著祁藍:“可是成年后我仍然這么想啊。”笑容落寞而無奈,夕陽照在他凸起的眉骨上,深黑的瞳仁閃閃發(fā)光,“我還想自己開船去尋找那個世界,我一直不承認那是臆想,那個世界是和我一樣真真切切存在的,并且等待了我很多年,等著我與它重逢?!?/br>祁藍把手搭在于南望肩上拍拍,很溫暖地笑:“我相信你啊。”于南望看他一眼,祁藍舉起雙手攤開:“我也經常會想手里的槍變成一把光劍什么的,到現在都這么想,就是不好意思跟別人說。有時候我也想說不定是夜里已經變過了,我睡著沒看見。白還歌經常熬夜,說不定看見過,故意不跟我說?!?/br>于南望笑道:“他為什么不跟你說?!?/br>“大概怕我濫用原力?”祁藍眉頭挑起,形成一個滑稽的八字形,嘴角一撇,露出半邊白牙,“就像有些生物怕你找到那個藏匿的世界,是因為你可能會擁有前所未有的能量?可能傷害你,也可能傷害那個世界?總之一切保持著平庸穩(wěn)定的現狀就最好,我們不是一直被這樣教導么?!?/br>于南望幾乎是驚詫地望著祁藍:“我沒想到你竟然也有同感!”“大概是學習筆記抄太多了?!逼钏{瞇著眼睛自我分析,“外頭廝殺拼命回來,要長篇大論學習領導講話還得寫筆記,每當這時候就特別沒有職業(yè)認同感,特別想說我不怕案情錯綜復雜,不怕流血犧牲,就是別再拿這些東西折磨我了?!?/br>于南望抓著祁藍的手來了個擊掌:“就是這樣!就算你知道這些事情非做不可,還是打心里煩得要命,就算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也不行?!?/br>“對,誰要是能替我干了,讓我當孫子都行!”“你這么好說話?”祁藍嘆口氣:“還歌替我寫了好幾年,也給我當好些年祖宗了,平時打板供著哄著,最近不知道發(fā)什么脾氣呢從牌位上跳下來了,哪兒哪兒都伺候不著的感覺。抓完人回來只能我自己親自趴那兒抄筆記,打印的還不行,說我們一個中隊復制粘貼無壓力必須手抄,我cao簡直抄到手抖?。 ?/br>于南望哈哈大笑,兩人說笑中夕陽已接近海平面,晚霞色澤越發(fā)濃艷,海面上鋪開綿延數千公里的一條金光大道,璀璨無雙。掬水號沿著這條金光大道一路迤邐向西,將碧藍海面又劃出雪白的一道分割線。祁藍只覺得船速不慢,問道:“咱們這是準備追著太陽開到美國?”“看這個?!庇谀贤欢妒终归_一張古里古怪的地圖,地圖薄而柔韌,內里淡淡泛黃,邊緣磨損起毛,中心的海洋部分密密麻麻畫了許多標注圖示,礁石區(qū)漩渦區(qū)暗流區(qū)畫得清清楚楚,中間有一塊金光四射的圖案,乍一眼竟看不出是什么東西。祁藍指著那塊圖案給了于南望一個疑問的眼神,于南望笑嘻嘻地道:“寶藏?!?/br>祁藍幾乎失笑,于南望似笑非笑,像是鬧著玩兒,卻又頗有幾分嚴肅,返身不知從哪里取出一頂菱角帽給祁藍扣在頭上,退后一步端詳端詳豎起大拇指:“帥氣!簡直拿破侖再世!嗯,還比拿破侖高了大半尺。”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