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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倏然一痛。 夏云姒不自禁地窒息,手下意識地碰了下小腹,然那痛感已瞬間煙消云散,似乎只是受了涼的尋常腹痛。 不久,卻又是一陣。 遠比方才那一下來的猛烈,似從腹中深處某個位置揮散而出,蔓延向四面八方。 夏云姒很快已吃不住,身子一軟,栽向桌面。 “娘子?!”鶯時駭然上前,周遭嬪妃也都是一驚。宴上很快亂了,歌舞皆盡停下,夏云姒在恍惚中看著歌舞姬們倉惶告退。 “窈姬jiejie?窈姬jiejie!”和貴姬手足無措地上前查看,許昭儀等幾位與她相熟的嬪妃也圍到近處。 寧沅亦趕了過來,攥住她已在發(fā)冷的手:“姨母您怎么了!” 突然,女子的尖叫聲乍然響起:“怎么有血!”是周妙的聲音,“jiejie出事了……快傳太醫(yī)!” 第66章 失子 很長一段時間里,夏云姒痛得昏天黑地、頭眼陣陣發(fā)白。 這很可笑, 她好像什么都料到了——料到了吉徽娥當真出了手該如何做、不出手又該如何做, 想好了之后如何一步步攻下皇帝的防心、拿到她想要的, 甚至想明白了若因此胎傷了身子,日后再也沒辦法有孕,該如何開解自己…… 卻獨獨忽略了滑胎時會有多疼。 船宴自此中斷, 眾人手忙腳亂地送她回玉竹軒。宮人們七手八腳地攙扶,妃嬪們大多也跟著。 小祿子反應(yīng)迅速, 下了船便直奔清涼殿,向皇帝回話。是以夏云姒剛躺到玉竹軒的床上, 就聽珠簾被撩得猛一陣響動:“阿姒?!” 繼而掀起的便是一陣問安聲。 但她也只聽到了這里, 神思便再支撐不住,深深地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一個念頭想讓她拼力地睜眼看看四周, 卻也沒能辦到。 再醒來時,天色已然漸明。屋中安寂無聲,透著一股子凄意。 夏云姒懵然睜眼滯了半晌,才慢吞吞地想起先前發(fā)生了什么。微微一動, 伏在床邊地人醒了過來。 “阿姒?!被实垠E松口氣, 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你……感覺如何?” 她也以同樣目不轉(zhuǎn)睛的神色回看著他,滿目茫然地詢問:“出什么事了?” 他眼底輕顫,別過了頭。 她不解, 又問:“怎么了?” 皇帝深深地吁氣:“阿姒……孩子還會有的?!?/br> “……什么?”她滿是費解, 似乎全然不知他為何說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他無聲地看著她, 她怔一怔,道:“是和貴姬的孩子出了事?” “不。”他的每一個字都變得愈發(fā)艱難,“是你的。” 只一瞬間,她眼底被錯愕填滿。 “你……”皇帝如鯁在喉,“你原是有孕了。吉徽娥的那酒……” “不可能……”她打斷了他的話,失措在她語中迅速升騰,令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連連搖頭,“怎么可能……臣妾還來著月事,怎么……怎么可能就有孕了!” “有孕之初,原也是會有月事的?!彼麩o力地向她解釋,見她掙扎著要起來,忙把她扶住,“阿姒,你冷靜一點?!?/br> “不可能!”她嗓音嘶啞,“不可能……”下一聲,忽而虛弱下去。 她跌在他膝頭,仿佛被抽空了渾身的力氣。就那樣耷拉在那里,連抽噎都是無聲的。 “不可能……”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 賀玄時不知該如何寬慰她。 他知道,她一直是喜歡孩子的。她曾為采苓的孩子抄經(jīng)祈福,在和貴姬有身孕后也常去探望。寧沅一直與她親近不說,宮人說淑靜公主也愛和她玩。 現(xiàn)下,他卻要親口告訴她,她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沒了。 她甚至不知道這個孩子來過,沒能以母親的身份給他一丁點關(guān)愛。 這是多么殘酷的事情。 “怎么會呢……”不知過了多久,她又有了些力氣,便從他膝頭掙開,縮回被子里,緊緊地縮成一團。 賀玄時只覺心都被攥緊了。 “阿姒?!彼n白地寬慰她,“你還會再有孩子的,會有的?!?/br> “怎么就這樣沒了呢……”她自言自語地繼續(xù)呢喃著,淚如雨下。 然后他聽到她又說:“都是我的錯……” “不是?!彼摽诙龅姆裾J,語罷,卻不知還能說什么。 她闔上了眼睛,很安靜,唯獨眼淚還在繼續(xù)流著。一滴滴落到繡紋精致的軟枕上,逐漸洇出一個濕漉漉的圓。 他很久都沒敢開口,小心地、遲疑地再試著喚她的時候,她已沒了反應(yīng),只余平穩(wěn)的呼吸。 又睡過去了, 她現(xiàn)在太虛了。 賀玄時長聲而嘆,就這樣坐在榻邊,靜靜地看著她。 直至宮人進來再三催促他該上朝了,他才不得不從玉竹軒離開,回了清涼殿去。 靜聽他的腳不離開之聲與珠簾碰撞之響,夏云姒一把撩開被子,冷聲而喚:“鶯時?!?/br> 鶯時應(yīng)聲入內(nèi):“娘娘……您可還好么?” 夏云姒聽出她的稱呼改變,微挑了下眉:“我還好。怎么,晉位份了?” 鶯時頷首:“是,皇上下旨晉您做了從三品充華,以慰失子之痛。” 夏云姒淡泊一笑,只又問:“太醫(yī)回過話了?” 鶯時點頭:“都是按您吩咐的回的,您放心?!?/br> 夏云姒點了點頭。 鄭太醫(yī)依照先前的安排回過話便好,這是最才是其中最緊要的一環(huán)。 她需要透過太醫(yī)的口告訴他,這孩子這樣輕易地沒了不止是因為她沒有察覺,也不止是因為吉徽娥的酒,而是因為他近來還常召她侍寢,才致使胎像這般不穩(wěn)。 ——誠然女人有孕兩三個月都還沒有察覺的很多,亦不免有許多再這期間都照樣在行夫妻之實,他也必會拿這個安慰自己。但太醫(yī)這般直截了當?shù)卣f出原因所在,那份愧疚到底是消不去的。 他有所愧疚,才能助她成事。 夏云姒長吁口氣,又道:“那酒到底怎么回事?” 鶯時搖頭:“宮正司還在查。當下……確是從娘娘的酒盞、和貴姬的酒盞、與順妃娘娘的酒盞之中都驗出了滑胎藥,就連吉徽娥酒壺中未倒盡的酒里也有。順妃娘娘沒有孕事喝了無妨,您與和貴姬若喝,必定滑胎??墒恰?/br> 鶯時越想越不明白:“當時她斟酒之前,確是請?zhí)t(yī)驗過的呀。若說太醫(yī)被吉徽娥收買,瞧著也不像,這般明顯的事情擺明了要掉腦袋,太醫(yī)也不是傻的?!?/br> 最后鶯時又一嘆:“真是蹊蹺?!?/br> 是蹊蹺。她能理解吉徽娥敢給她和順妃喝酒是因覺得她們兩個都沒有身孕,喝也不打緊??扇羲幷婢拖略诰浦?,和貴姬喝了豈不是也要當場發(fā)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