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似無的微笑，“為什么呢？”

坐在他身旁的是一個氣質(zhì)張揚的男人，不超過二十三歲，情緒還壓根不知道收斂。這個時候他手里轉(zhuǎn)著一支筆，動作飛速，眼神充滿了不耐煩。

他那雙不耐煩的眼睛正直直盯著謝南。

謝南說：“因為他的人生很圓滿?！?/br>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圓滿？”

這不算是他心中的理想答案，甚至偏遠的有些不切題了。他有點惱怒，認為這個人浪費了自己的時間，而且他覺得這實在是一個不上道的新人——連劇本都不看，怎么算上道？

“是的，圓滿?！敝x南說。他沒有試圖去解釋自己的觀點。

主考官看著謝南，沒有任何理由的，他決定再給這個年輕人一個機會，“說說你對他的了解?！?/br>
“章毅是一個很有個人魅力的角色。他在劇本里有幾次回憶的片段，都是在描述他以前美滿的生活。從幾句話就可以看出其實他以前是一個情感很豐富的人，因為一次情仇，卻讓他連偶爾的幾次感情流露都只能歇斯底里的哭泣發(fā)泄?！敝x南說：“章毅這個角色是我在這個劇本里研究最多的，我也……我也有那么一段不怎么愉快的經(jīng)歷，所以我能明白這個角色。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

“但是你說他圓滿。”坐在主考官另一邊的人開口道：“他哪里圓滿？”他的語氣似笑非笑，語氣幾乎要帶著一抹嘲諷了。

——他哪里圓滿？

——你哪里圓滿？

主考官看了說話的人一眼，也望向了謝南。

謝南已經(jīng)不可控制的又想起了龔白，但他逼著自己的心神回到了這個極其重要的試鏡現(xiàn)場。

他的話已經(jīng)開始有點顛三倒四，對面那個能改變他人生軌跡的導演正等著他新一輪的回答，對方的表情告訴他，他這次的表現(xiàn)不會得到一個很好的分數(shù)。

“他有一個幸福的前半輩子，哪怕不是心想事成；”謝南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說：“后來在突然之間得到噩耗，他周圍的一切都已經(jīng)天翻地覆。他需要復仇，于是他報了仇；他想要歸隱，于是他歸隱。他的一生只起伏了那么劇烈的一次，但經(jīng)歷了那么多——愛恨情仇、喜怒哀樂，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完全的、圓滿的人生?！?/br>
主考官還是緊緊地皺著眉頭，“那么你想要這個角色？”

謝南抬手整了整衣領(lǐng)，臉上掛起了自信而得體的微笑，他開口說：“我覺得——”我更適合方宇生。

方宇生是主角的名字。

他有無數(shù)的語言可以用來說服這三位考官，他甚至可以用演技來表現(xiàn)出自己的優(yōu)點。他曾經(jīng)那么深刻的研究著這一部電影的每一部分，因此得到影帝桂冠的肖銘之的演繹他當然也研究的透透徹徹，把方宇生演出同一個味道簡直手到擒來——

但是系統(tǒng)打斷了他的話。

[踏入演藝圈支線任務(wù)——最佳試鏡]

[任務(wù)獎勵未知；難度未知]

[請宿主為自己準確定位并選擇飾演角色]

謝南停頓了那么一下。有意無意的，他覺得系統(tǒng)所說的‘準確定位’是在提醒他什么。

‘我不能隨心所欲嗎？我不能選擇方宇生嗎？’

[不，你只需要更適合你的角色]

‘但他不是方宇生？’

[你知道他是誰]

謝南感覺到了暴躁，他感覺到自己的情緒已經(jīng)處在爆發(fā)邊緣。

他很快穩(wěn)定下來，并把一切都歸咎于龔白的出現(xiàn)。

‘你說過你不會直接干預(yù)我的決定?！?/br>
[……]

系統(tǒng)的沉默持續(xù)了很長時間。

[對不起，我違反了管理條例，請宿主自行選擇]

但他的斗志都似乎已經(jīng)磨光了，他的滿腔熱血、勇往直前的想法，都在他突然被打斷的時候磨光了。什么主角、什么國際影帝——

那本來就不是他的東西……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章毅?！敝x南還是妥協(xié)了，沒有哪一刻比現(xiàn)在更讓他覺得自己還是上輩子那個一無是處的人，“我覺得我能勝任這個角色。”

主考官喝了一口水，“隨便來一段我看一看。”

當然不是隨便來一段，但謝南早已經(jīng)把劇情刻在記憶里，所以他很快找出了最好的一個片段。

不是最能表現(xiàn)出他演技的，而是最讓他看起來像章毅的。

謝南回到了門口，再轉(zhuǎn)身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是章毅了。

他微微側(cè)著頭，還勾唇笑著，仿佛在聽著某個人細語。

章毅身上穿著繁復的錦衣，手里握著一把折扇，腳下的步伐也很輕緩。

突然他的表情變了。

他慢慢直起了腰背——僵直起腰背，像是想要看清什么。他的表情從不可置信變成了茫然——

這是劇中章毅從前半輩子的幸福生活中踏進深淵的第一步——家破人亡。

“停！”一個高興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謝南慢慢轉(zhuǎn)過臉，直到他看到了主考官的臉，他才從情感里脫離出來。

這是他的弱項——

出戲太慢。

“剛剛的眼神很好！”主考官說：“我要的就是這樣的——”

“不，”他身旁的人出口道：“我要讓他再試另一幕，看信的那一幕?！?/br>
章毅是一個背負著未知仇恨的角色，那封他隨身攜帶的信是劇本里著重強調(diào)的，而且看信的劇情在劇本里反復出現(xiàn)了很多次，也是對演員演技有需求的劇情。

剛剛謝南雖然只表演出了很短的一個鏡頭，但還是能看出他是有些功底的，至少眼神里是真的帶著情緒，表情的細微處理也很到位。

但是——總有一個但是，但是這還不夠好，不夠讓他驚艷。

主考官又轉(zhuǎn)臉看了他一眼，然后他看向了謝南，“我希望你能讓我們都滿意?！?/br>
謝南毫不拘謹?shù)狞c了下頭。

“你可以出聲。”男人又說：“我要你完全表現(xiàn)出我想要的效果，不要收斂?！?/br>
謝南又點了點頭。

因為劇本里完全沒有信的內(nèi)容和關(guān)于這方面的丁點線索，所以謝南只能靠想象。

章毅慢慢抬起手，那只手正捏著一張紙。他靜靜地盯著虛空看了一會，然后突兀地、急促地喘息了幾聲，他的手猛地握緊。他低下了頭，卻笑出了聲。

在額下的一片陰影里，一滴眼淚劃了下來。

章毅笑得愈發(fā)大聲。他手里舉著信，仰著頭笑得大聲極了，笑聲和哽咽讓他的表情顯得猙獰又可憐。

他又突兀的停了。

他伸出還在顫抖的手，神情緊張的開始整理什么。

等到他把揉成一團的紙展平，他就把手湊在眼前，神情專注的不像話。

因為沒有真正的紙擋著，他的樣子被三位考官看得清清楚楚。

就連一直表現(xiàn)的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