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摞高高的課本，比坐著的學生還高一個樓。

    這是M城一中高三習以為常的景象。

    他們自覺地留下來利用課余時間學習，探討。

    哪有什么天才呢？他們的優(yōu)秀，都來源于他們比別人付出的更多的努力。

    如同眼前的少年。

    夏兮戴著入耳式耳機，單手撐著臉，視線聚焦在他身上，他低垂著眉眼，專心致志地做數(shù)學卷子。

    每道題停留時間不超過一分鐘，便能行云流水地寫下答案。

    好像沒有什么能難住顧衍洛呢。

    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灼／熱，令顧衍洛無法忽視，他的筆尖頓了頓，目光終于從卷子移動到夏兮身上。

    受到關注的夏兮立刻拿下一邊耳機，露出燦爛的笑容：“洛哥哥！”

    “你先回去吧。”

    “為什么？今晚兩家人要一起出去吃，叔叔讓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不去。你回去吧?！?/br>
    夏兮的笑容弧度逐漸平直，不死心地問：“真的不去嗎？”

    真的不去。

    這句話在夏兮直勾勾的眼神注視下，他始終說不出來。

    顧衍洛拿起桌上的白色卷子，約摸有三四張，還是雙面的：“我還有這些卷子要做?！?/br>
    “沒關系，我可以等你呀?！?/br>
    顧衍洛思索片刻，問：“你沒作業(yè)嗎？”

    夏兮在M城附中讀書，雖然她現(xiàn)在只是初二，但作為全市最好的初中，即便學業(yè)沒有很繁重，也絕對不是悠閑到放學無所事事的程度。

    “我做完了?！毕馁庾院?jpg

    顧衍洛有些意外：“作業(yè)那么少嗎？”

    “不少啊，今天有四科作業(yè)呢?！钡菫榱硕酄幦∫恍r間和顧衍洛相處，她利用下課和午休時間做完了。

    夏兮，一向是其它人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成績永遠保持在年級前三，像顧衍洛保持的全市第一一樣穩(wěn)定。

    顧衍洛：“要等可以，不要干擾我。”

    夏兮：“我什么都沒做，怎么會干擾你呢？”

    顧衍洛伸手摁著她的頭頂把她轉過去面向講臺，道：“看前面，不許再看我?！?/br>
    夏兮委屈地嘟嘟嘴。

    都能掛個油瓶了。

    見狀，顧衍洛原本刷題刷得煩躁的心情倒有些豁然開朗了，伸手把她的耳機掛回去：“聽你的音樂去，乖?！?/br>
    黑板、講臺、粉筆、黑板擦、投影儀……

    這些哪有你顧衍洛好看？

    夏兮抿了抿唇，卻也不想干擾他，只用余光偷偷瞄他。

    安靜的教室只有沙沙的書寫聲，后來天色漸晚，學生漸漸離去。

    顧衍洛的速度很快，但三四張卷子依然花了一些時間。

    等他回過神來，教室里除了他和夏兮，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而夏兮已經側趴在桌上睡著了。

    望向墻上掛著的時鐘，不知不覺已經快六點半了。

    顧衍洛看了熟睡的夏兮一眼：白皙的臉龐充滿著稚氣，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乎及微的弧度，仿佛做了什么美夢。而黑色的耳機線垂在臉上，一直蜿蜒到書桌抽屜里。

    睡著了還聽音樂，顧衍洛嘖了一聲，從她耳朵捻出耳機——聽聽看她在聽什么。

    “OK，now I want to hear everyone’s predis about the future.”

    “Well，I think there will be more people.”

    一口字正腔圓的美音充斥耳朵。

    居然不是聽音樂而是聽英語。

    顧衍洛一下子就聽出來是初二英語教材里的聽力。

    忽然想起，父母朋友圈子里的孩子們都差不多大，大家平時經常聚在一起玩。但夏兮卻只在放假期間才會參與，其它時間約她，她總說“我寫完作業(yè)再來”、“我不去了，我還沒復習完今天的功課。”

    長輩們都夸夏兮懂事，同齡人卻在背后笑話她書呆子。

    耳機線長度有限，又怕吵醒她，顧衍洛湊得極近，清晰地看到她濃密的眼睫毛，想起平日里那雙狡黠的眼瞳，顧衍洛對書呆子這個詞忽然報以嗤笑。

    一群無所事事的紈绔子弟，憑什么笑話一個努力的人？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劃破滿室靜謐。

    顧衍洛急忙按靜音，動作夠快，手機鈴聲只來得及響一下。

    他沒去看來電顯示，而是第一時間看向夏兮，見她依然睡著，松了口氣。

    將耳機重新放進夏兮耳朵里，顧衍洛輕輕推開椅子，走到教室外接聽電話。

    是父親顧行之的電話。

    “爸?！?/br>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沒回來？”

    “有點事情處理，一時忘了時間?！?/br>
    “什么事那么重要？不知道今天約了你夏叔叔一家嗎？讓長輩等你像什么話？”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了，高三學業(yè)重，不打算參與你這些雜七雜八的應酬。”

    話筒里顧行之中氣十足：“呸，什么叫雜七雜八的應酬？那都是人脈！你現(xiàn)在馬上給我回來。”

    顧衍洛眼角余光掃了一眼還在睡的夏兮：“我還有兩張卷子，做完回。”

    掛了電話回到教室，室外溫度高，室內空調的溫度卻有些低，夏兮穿著短袖，裸露的胳膊被自己的臉壓著。

    顧衍洛拿起椅背的長袖校服，輕輕披在她身上。

    百無聊賴之下，他數(shù)起了她的睫毛：一根、兩根、三根……

    滴答滴答，教室里此刻只剩下時間流淌的聲音。

    ********

    時光交錯，如今的夏兮比起以前，少了幾分稚氣，多了幾分成長。

    她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卻不能逃過顧衍洛的眼睛。

    是光線，夕陽西下，剛好陽光照到了臉上。

    某種程度上夏兮也是敏銳得像個豌豆公主。

    顧衍洛按了床頭的按鍵，窗簾自動合上，房間里頓時如黑夜。

    晚上，在薛爾的張羅下，南水灣來了十多個客人，一時熱鬧非凡。

    顧衍洛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原本想接近的人非常多，但南水灣這邊平時不對外公開，也只有真正玩得來的才能受到邀請。

    夏兮知道，今晚來的都是顧衍洛真正的朋友。

    為了表示尊重，夏兮也換上了一套比較正式的長裙，化了淡妝，抹了斬男色口紅，才款款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