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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一個人來說，五年時光可以發(fā)生很多事情，也可以有許多過往被忘記，但

    總有一些事情不要說五年，可能一輩子你都無法忘記，不愿意時常記起便只好刻

    意將她藏在心底，不碰不想，假裝沒有發(fā)生，慢慢地，再沒人提起，你就以為好

    像真的沒有發(fā)生過了。直到某一天，毫無征兆的，這件事被別人揭起，精心五年

    的防線瞬間崩塌，一切如昨日再現(xiàn)，彼時空氣當(dāng)中的味道，彼時混亂卻又亢奮的

    情緒，彼時的一切一切都形成被定格的畫幀，一幅一幅在腦海中激烈地閃現(xiàn)不停

    ……

    喝酒的緣由陸長鳴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記得當(dāng)時從中午一直喝到日落西山。初

    始尚好，每個人狀態(tài)都不錯，無奈傍晚的陽陰山「嗖嗖」飄著秋風(fēng)，眾人一下子

    酒勁上了頭，腦子便不清楚起來。

    「走，去捉j(luò)ian去，一個個男盜女娼，世風(fēng)日下，媽了個逼……」

    沒腦子的人最怕有人提口號，只要聽到了口號立馬就會亢奮激動，不問緣由。

    提議的那個人話音未落，其他人便馬上紛紛附和，于是四個男人晃晃蕩蕩地在陽

    陰山上逛著，瞪著通紅的眼睛找著目標(biāo)，至于為什么要做這件事，沒人去想。

    沒多久他們就看到了一輛汽車，停在一片空地上，正在有節(jié)奏地晃動著……

    「cao，開門！」

    四個男人紅了眼，彷佛看到了階級敵人，八只手在車身上胡亂而有力地拍打

    著，透過車窗可以明顯看到兩個本來合體的人瞬間分開，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cao，車門沒關(guān)！」

    這是一個重要的發(fā)現(xiàn)，眾人來了精神強(qiáng)行把門打開，一個男人，年輕，肥胖，

    戴著眼睛，努力用自己的軀體遮擋住車門位置，嘴上也不忘喝問：「你們什么人，

    干什么的！」

    陸長鳴最受不了別人比他氣焰更甚，尤其喝了酒之后，二話不說照著男人的

    臉勐扇了幾個耳光。

    「cao！眼睛長屁股上了！媽了個逼的，起開，jian夫yin婦……我們，對，我們

    要取證！」

    不用陸長鳴吩咐早就有人準(zhǔn)備好了手機(jī)，鏡頭直直對準(zhǔn)這一對衣衫不整的男

    女。為了取得更好的拍攝效果，剩下三個人把胖子強(qiáng)行從車上拽了下來，死死地

    給按在了地上。閃開了空間，鏡頭直面里面瑟瑟發(fā)抖的女人。女人顯然是嚇壞了，

    像是受了驚的兔子，躲在角落里環(huán)抱著沒有幾縷衣衫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完全

    顧不上此刻春光大泄且盡數(shù)被人錄進(jìn)了視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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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怎么會，我明明記得……」陸長鳴記憶里的那個男人分明是一個

    胖子，顯然和眼前的段小路形象上大相徑庭。

    「那件事發(fā)生之后我入了伍，當(dāng)了兵，兩年的軍旅生活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在那里我認(rèn)識了和我同一批入伍又同一個班的小名。他知道了發(fā)生在我身上的悲

    劇，而我則是知道了他在勾引女人，尤其是所謂良家婦女方面，簡直天才……后

    來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苟涡÷坊厣頁炱鹆说厣系陌馐?，「還記得嗎，這是你

    準(zhǔn)備好的，本來你是打算用這個敲小名的，沒想到最終被敲的人，是你?！?/br>
    拎著扳手，段小路一步步走近陸長鳴，陸長鳴心底生出一絲悲憤來。

    「憑什么是我！當(dāng)時我們一共四個人，憑什么你料定視頻是我上傳上去的！」

    段小路站住，說：「當(dāng)時我們被帶到了派出所，之后你們所長介入調(diào)和，他

    教訓(xùn)了你們幾個，視頻當(dāng)著我們的面刪除，拍攝的手機(jī)也被他當(dāng)場踩碎，所以，

    那人，沒了嫌疑?！?/br>
    「除了他，還有另外兩個！憑什么就認(rèn)定是我！」

    段小路嘆了口氣，說：「我女朋友自殺之后，除了你這個隊(duì)長之外的三個人

    都被開除了公職，離開了警察隊(duì)伍，而你，只是被免除了職務(wù)并且三年后便官復(fù)

    原職……」段小路蹲在陸長鳴跟前，表情玩味，「看起來自從他們被開除之后，

    你這個老隊(duì)長是一點(diǎn)都沒有關(guān)心過他們的生活啊，你們多久沒有聯(lián)系了？」

    陸長鳴愣了一下，等到最終明白過來后巨大的沖擊讓他張著嘴，卻說不出一

    句話來。

    「別人對我做過什么，我一定會償還回來，五年前你們讓我失去了最愛的女

    人，五年后，你們終于明白我當(dāng)時的感受，不過有些遺憾，我竟然沒有讓你親眼

    看到你的妻子從天而降的那個畫面，看過了，我保證你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段小路永遠(yuǎn)忘不了那個像今天一樣烏云密布的陰天里，看起來情緒稍微平復(fù)

    過來的女友突然提出要跟自己zuo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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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小路求之不得，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后女友總是處在一種惶恐不安當(dāng)中，日

    常生活都要段小路來照料，更不要說再有什么身體接觸了。在段小路看來女友提

    出zuoai其實(shí)是一種積極的表態(tài)，這說明她愿意直面發(fā)生的過去，并且通過一場酣

    暢淋漓的性愛將它徹底忘卻。讓段小路驚訝的是，女友那天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

    主動和熱情，她釋放著自己激情，引導(dǎo)著段小路嘗試各種各樣的姿勢，那熱情的

    液體幾乎飛濺而出，紛飛在空氣中，增加了yin靡也令那場歡愛刻骨銘心。

    云雨收歇之后女友突然說想吃麻辣燙了，段小路不顧還有些發(fā)軟的雙腿，披

    上衣服就下樓去了，到了樓下突然聽到有人在喊，看，是不是要跳樓??！驚恐之

    下段小路急忙舉頭向上看去，女友換上了一身紅色的連身長裙，那是剛剛過去的

    生日段小路買給她的生日禮物。

    段小路甚至連一句勸阻的話都來不及說，那明艷的紅色便飄在了半空當(dāng)中，

    背對著烏黑的天，像是一幅明艷動人的墨畫，接著就是「咚」地一聲悶響，距離

    段小路不過十米遠(yuǎn)，鮮活的生命從天而降，成了一灘稀爛的血rou。

    段小路趕過去，女友早就氣絕，大半個身子直接爛掉，全身上下，唯有那雙

    眼居然沒有事情，還噙著淚，似乎在看著段小路，訴著最后的鐘情。

    「血流了很多，很多，又被雨水帶到四周全是，她像一塊安靜的豬rou，攤在

    血水里，一動不動……」段小路喃喃自語后，看著陸長鳴說，「在這一點(diǎn)上我有

    點(diǎn)吃虧，不過也沒辦法了，你老婆也不能活過來再死一次?！?/br>
    陸長鳴此刻早就沒了半點(diǎn)氣焰，滿滿的絕望四面八方?jīng)_過來，壓迫著他，事

    到如今他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接下來段小路的安排。

    「你打算怎么對我……」

    段小路面皮笑著，卻不出聲，眼里是戲謔，舉止像是神經(jīng)質(zhì)，陸長鳴眼睜睜

    地看到他而舉起了手中的扳手朝著自己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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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長鳴做了一個夢，一個漫長的，滿是骯臟的憤怒的無奈的噩夢。夢里，他

    成了一頭兇勐的獅子，咆哮者，狂躁著，看起來威風(fēng)卻只能在鋼鐵的圍欄內(nèi)行動，

    小丑們帶著不知所謂的笑容圍過來，笑得像個傻逼一樣，手里揮著鞭，一下一下

    打在獅子身上，獅子愈發(fā)暴怒卻絲毫傷害不到拿它作樂的小丑，直到小丑們膩了，

    笑夠了，臉上的笑容居然就不見了。

    最后一把利刃出現(xiàn)在小丑手上，獅子躲無可躲，一刀被斬掉了頭顱……

    睜開眼，陸長鳴發(fā)現(xiàn)自己冷汗直流，整個身體前所未有的虛弱，眼前的一切

    慢慢清晰起來，隨同清晰的還有之前發(fā)生的一切。他明白，現(xiàn)實(shí)就是最大的噩夢，

    而且，是一個從五年前就開始了的噩夢。而現(xiàn)在，貌似這個夢終于走到了盡頭。

    渾身劇烈的疼痛讓陸長鳴幾乎沒有辦法主動做出任何動作，好像身體里的每

    一塊骨頭都被人敲碎了一樣，只有左右還可以勉強(qiáng)活動。

    近在咫尺有一張紙，吃力地拿起來，上面血跡斑斑，但是還是可以看清用電

    腦打印出來的字跡。

    「放心，你絕對不會死，我們已經(jīng)給120打電話了，他們會準(zhǔn)時到達(dá)這里給

    你進(jìn)行治療的?；剡^頭來評價這件事的話，雖然有點(diǎn)小瑕疵，但我基本滿意，所

    以這件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我會離開淺海，我會努力忘記過去，一件事只有等到

    了結(jié)局才有可能被忘記。而你呢，應(yīng)該也會努力吧，只是，這件事與你而言其實(shí)

    才剛剛開始，你忘不掉的。請好好享受接下來每一個被折磨的夜晚。對了，友情

    提示，你不用想著報(bào)警或者找我這個人，因?yàn)檫@個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一個叫

    做段小路的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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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里陸長鳴才反應(yīng)過來，對于段小路，他知道這個名字，其他的呢，不

    知道住所，不知道身份信息，不知道工作單位，更可笑的是，相識一年多，手機(jī)

    里居然都沒有哪怕一張留下段小路容貌的照片！陸長鳴自己本身就不愿意拍照，

    偶有機(jī)會的時候段小路也會找些借口避開，那時陸長鳴并不在意，沒想到那都是

    段小路在為今天的復(fù)仇而做的準(zhǔn)備……

    另外，段小路的手機(jī)號碼完全可以是臨時卡，甚至段小路這個名字都有可能

    是臨時使用的，真正的他叫什么，自己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他

    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跟一個叫做段小路的人交往甚密，因?yàn)槎涡÷窂膩頉]有在他

    的朋友面前出現(xiàn)過，每次的交流都是兩個人獨(dú)處的模式，唯一加入過的吳夢如今

    則已經(jīng)死了。

    陸長鳴悲哀地發(fā)現(xiàn)，不要說報(bào)警了，就是想要證明這個人是真實(shí)存在過的，

    都是一個大大的難題！就憑沙縣小吃那模煳的監(jiān)控視頻和這個純電腦打印出來的

    紙條，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段小路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陸長鳴的生活里，極為投緣卻又處處小心，安靜低

    調(diào)地交往一陣全然沒被他人注意，而現(xiàn)在，他帶著自己的滿足離去，陸長鳴甚至

    無法證明這個人曾經(jīng)存在過，彷佛一個幽靈，消失了便再也尋不見……

    不過在萬般絕望中陸長鳴還是有一點(diǎn)慶幸的，這一點(diǎn)慶幸甚至完全?；瞬?/br>
    久前妻子離世的痛苦，剛才的情形他以為段小路會直接要了自己的命，沒想到，

    現(xiàn)在還活著，陸長鳴有判斷，雖然眼下周身百骸痛到難以自理但這并不足以致命。

    帶著這份不合時宜的開心陸長鳴低頭去看紙條上的最后一句話。

    「我忘了告訴你，其實(shí)，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后，除了現(xiàn)在不能喝酒我還有一

    個后遺癥……那之后我也再也沒有硬起來過，嗯，那東西沒用了，所以，為了公

    平起見，你懂的……」

    陸長鳴瞪大了眼睛緩緩低頭……

    「啊！」

    一聲悠長痛苦的悲鳴從這廢棄的廠房中傳出，撕裂了這昏暗的天空，終于，

    雨點(diǎn)開始低落，逐漸增大，加大，變成瓢潑大雨，掩蓋了這世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