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被她這番言論氣到心口疼，她有些痛苦地彎下腰，顧阿纖忙過去替她輕輕拂著。

    好一會兒，顧夫人才緩口氣。她看著顧明蓉，后者顯然被她剛才的狀況嚇壞了，知道自己闖了禍，瑟瑟發(fā)著抖。

    “如果阿纖沒有弄丟，你只不過是顧氏的庶女，跟王小娘從前在王家一樣的身份。主母憐惜你，是你的福分。不管你，你也得生受著，畢竟你是妾生子?！?/br>
    “可你跟別人不同，生生享受了屬于嫡女的榮光十幾年，還不夠嗎？你捫心自問，阿纖回來后，我可曾把你趕到庶子居住的院里嗎？”

    顧明蓉呆滯著搖搖頭，眼淚茫然地流著。

    “你的院子比阿纖的大，我曾今把顧府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在我的親女回來時(shí)也沒要回來。我只想著，你畢竟在我身邊待了那么久，那些親情也不是假的。以后你頂著嫡長女的頭銜出嫁，說實(shí)話，還是你占了便宜。但是，為什么你這么不知足？”她冷漠地盯著顧明蓉。

    “我不知足？”顧明蓉慘笑，“你讓我怎么知足。你把一個(gè)富足的人的寶藏全部奪掉，你說他會不會瘋？那些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啊，要我怎么舍去？為什么，為什么她就不能不回來？她不會來，我就是顧家唯一的嫡女。什么都是我的?！?/br>
    “你這么想，可見是我白養(yǎng)了你一回?！鳖櫡蛉撕牡?，“帶王小娘進(jìn)來吧?！彼愿赖?。

    阿菊婆答應(yīng)著，退出去。

    一時(shí)間堂中十分安靜，只能偶爾聽見顧明蓉的抽泣聲。

    顧阿纖徹底沒有食欲，推開食盒，輕輕嘆口氣。

    沒想到，顧明蓉對她的怨念這么多這么沉。

    “阿蓉，我從來不想奪去你的什么。我們以前就要好，我以為我來了以后，我們會成為真正的姊妹。”

    “姊妹？”顧明蓉冷笑，“永遠(yuǎn)不可能。你是什么人？一個(gè)長在泔水巷那種骯臟巷子的女子，也配與我做姊妹？我以前找你玩，只不過看你可憐，又奇怪地引著衛(wèi)郎的注意。所以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你不過就是給我解悶的東西?！?/br>
    顧夫人別過頭去，徹底對顧明蓉失望。

    王小娘被帶了進(jìn)來，她發(fā)髻糟亂，未施妝面，又蒼白又引人憐惜。她進(jìn)來后，一聲不響地跪在那里。

    “王素，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顧夫人問。

    王小娘笑一笑，“夫人一心想治我的罪。我說什么也沒有用?！?/br>
    “我知道你就不肯承認(rèn)?！鳖櫡蛉它c(diǎn)點(diǎn)頭，“若不是一早抓住正在散播阿纖謠言的人，恐怕現(xiàn)在，阿纖逼死養(yǎng)母外甥女的消息，就傳遍建康的高門了?！?/br>
    “我不知夫人說的什么?！?/br>
    “你自然不會認(rèn)。就像當(dāng)年，我的婚事剛剛定下，你就將自己給了夫君。阿母原本要給你訂一門小士族做正室。你卻偏偏要做別人的妾氏。事后跟我說，你從未心慕夫君，你就為了與我做永遠(yuǎn)的姊妹。阿素，你以為我真信了你嗎？你雖然沒有跟我搶過什么，但是每每我得到什么新首飾，你貪婪的目光藏都藏不住?！?/br>
    “我始終記得是你的生母跳入河中救了我，卻失掉生命。我記得她的恩情，所以一直對你寬容。甚至還將你的女兒視為己出。”

    “難道不是你自己生不出來，所以拿我女兒當(dāng)個(gè)替身養(yǎng)著嗎？”王小娘冷笑。

    顧夫人嘆氣，“所以阿素，我終于明白為什么顧明蓉那樣忘本。因?yàn)橛心氵@樣的娘，就由她那樣的女兒。另外，”她眼神一下變冷酷，“我的女兒為什么不見了，那不是你的手筆嗎？”

    第43章 

    王小娘慢慢抬起她的臉，露出一奇異的笑容，“我雖然一直嫉恨你，但是我從未想過迫害你的孩子。”

    顧夫人冷笑。

    “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天夜里，我的確跟著去了，但是......”這時(shí)，顧司空大步走了進(jìn)來。王小娘重新低下頭，“我去的時(shí)候，河邊什么也沒有?！?/br>
    “夫君?！笨吹筋櫵究者M(jìn)來，顧夫人連忙起身。顧阿纖也站起來。

    顧司空扶著自己夫人坐下，也讓顧阿纖坐下，扭頭看著堂下的王小娘母女，神情復(fù)雜，“我以為我待你不薄?！?/br>
    王小娘頭伏得更低。

    “一命償一命。你并不比那個(gè)家妓高貴多少?！鳖櫵究战又f。

    王小娘消瘦的肩隱隱顫抖著。雖然嘴上說著不怕，但是聽到這句話，還是害怕地發(fā)抖。

    “阿父......”顧明蓉流著淚喚道。與其說她怕王小娘被問責(zé)，不如說她更怕這府里連唯一愿意幫她的人都沒了，以后她該怎么辦？

    顧司空沒有看她，目光越過去，對這個(gè)女兒失望之極，“你是知道王素要做什么。但是你一聲也不吭?！?/br>
    顧明蓉重新抽泣起來。

    顧司空看著王小娘，“你安心走吧，只要阿蓉以后不犯糊涂，她還是顧家的嫡女?？梢约奕敫唛T?！?/br>
    王小娘聽完這句之后身子不再顫抖，她給顧司空磕了一個(gè)頭之后，就任由婆婦把她拖了下去。

    顧夫人長長地嘆口氣，望著王素消失的地方?jīng)]有再說話。

    *

    顧明蓉幾乎是一路哭著回自己院子的。她眼睛幾乎不能視物，全憑婢女扶著她。回去后，她趴在床上接著哭。直到一只手輕輕撫上她的肩頭。

    她一激靈坐了起來，警惕地注視著面前的人。

    顧明覺絲毫沒有介意，他哀切道，“阿蓉，這府里以后就剩我跟你相依為命了?！?/br>
    顧阿纖看著他只有聲音哀切，眼睛里一點(diǎn)悲傷也沒有不由替王小娘不值。她尚且還哭了一哭，這個(gè)從小被王小娘撫養(yǎng)大的顧明覺，卻一滴淚都沒有。

    “阿蓉別怕，以后阿兄保護(hù)你?！?/br>
    “你能做什么？一個(gè)庶子?！鳖櫭魅厍撇簧纤?/br>
    “我現(xiàn)在是庶子，如果你愿意，我將來就不是庶子了?！?/br>
    “這是什么意思？”顧明蓉眼神忽閃著看著他，心里一陣恐懼。

    顧明覺輕聲道，“只要顧弦死了，作為庶長子的我，哪個(gè)能爭得過？”他聲音冰涼，像一條蛇纏的顧明蓉透不過氣。

    “你想殺死阿兄？”她驚恐地看著對方，覺得這人瘋了。

    “他們都能殺死小娘，我們?yōu)槭裁床荒?？”顧明覺笑著說，他仔細(xì)看了看顧明蓉的神情，“你別做夢了。你以為顧弦還當(dāng)你是他唯一疼愛的小meimei嗎？他最近可曾去你院里看過你？沒有吧，很久沒去過了吧?！?/br>
    “阿兄是因?yàn)?.....”是因?yàn)閷ξ沂?。顧明蓉猛地低下頭沒有說出口。

    “看吧，就是這樣。所以，你能依靠的人，現(xiàn)在只有我啊?！?/br>
    “那為什么不能弄死顧阿纖？”顧明蓉仰起臉。

    “弄死一個(gè)女人有什么用？”顧明覺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