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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這幾個小孩?,F(xiàn)我做了行首,正想回家說了,好好遣散,也不枉在這里一場?!?/br>領(lǐng)頭的聽他“回家”也說了出來,再看看月臺上四人,確實皆是婦孺少年,心里也明白,只得道:“既是如此,我且留了封條在這,改日再來。還請公子整飭整飭,最近風(fēng)頭甚緊,莫吃了虧。”狄良道:“自然要整飭,也不能讓提轄為難,若不忙,隨我進去先看一眼?!?/br>領(lǐng)頭的道:“沒有邪畫符水一類的便罷,別的也無甚可看。”狄良道:“這些哪里敢有,這倒沒有?!?/br>華妍低低對唐笙道:“老三這是?”唐笙低低應(yīng)她:“裝?!?/br>華妍:“……”眼見狄良拱手,將領(lǐng)頭的送出門外,又向他們這邊一示意。褚霖機靈,忙奔廚下尋了些茶糖餅果,出門分與方才把守的。待人都走完了,狄良獨自進來,看也不看他們,徑直進了東廂,將門一帶。華妍對唐笙道:“老三這是?”唐笙嘆道:“鉆。”華妍:“……”唐笙道:“無妨,昭昭不怕,你們先回屋,我去收拾他?!?/br>褚霖也關(guān)了門進來,唐笙微微瞧他一眼,便捂著胸口,裝作疼痛,向屋里去了。收拾人,原是唐笙的本等,更不要說收拾狄良。“三公子?!碧企喜藕俺隹?,便舉手一擋——這回倒沒有東西丟過來。唐笙在桌邊挨著他坐了,道:“可有發(fā)現(xiàn)?”狄良看他一眼,不語。唐笙也不催,只是坐著。狄良道:“小武玉玲呢?”唐笙低聲道:“往常走動的大家子送帖子去了,順便去大姐那問問消息。”狄良道:“你告他們了?”唐笙搖頭:“不曾,只說大姐還掛心。”狄良又道:“妍姐呢?”唐笙嘆道:“甚么瞞得過她。不說她都知道?!?/br>他這是切膚之嘆,狄良聽在耳里,卻又想了別的,悶聲不語。唐笙看他這樣,心里更是明白,只道:“你可有發(fā)現(xiàn)?趕緊,莫耽誤了?!?/br>狄良被他一催,也知不是賭氣的時候,便將山間悟到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唐笙聽罷,恍然道:“這便對上了。你那一刀,說不準(zhǔn)正是將它……它兩個砍了開來。”狄良想到那一刀的手法,心有余悸,點了點頭,噤然道:“那阿霖和他娘……”唐笙沉聲道:“正是這個難辦……”狄良喃喃道:“若真是如此,這十天半個月確是好不了,只是一旦緩過來,阿霖豈不……琉璃弓亦要顯靈,到時……”無論褚霖有何分說,到時必是一場惡斗。狄良看向唐笙,唐笙眼里亦是閃爍不定。褚霖是老五,子弟九個,正在中間。尹子駿曾經(jīng)笑說,師父一連收了三個老實厚道的,憋壞了,只好又一連收了三個精靈古怪的,好容易勻了過來,只看三個小的將來怎么樣,阿霖便是戳在最中間,穩(wěn)秤桿兒的那一顆星。他出身近,懂事早,最有眼力見兒,最會說話,年紀(jì)不高不低,比尹子駿和狄良機靈得多。論精乖討喜,不如唐笙,卻比唐笙圓滑周全,雖不出風(fēng)頭,里里外外,都少不得他,多他就多一份兒妥帖,人人有數(shù)。不見他和誰特別好,也不見誰和他過不去。逢年過節(jié),褚娘子來一念樓走動,除卻身懷技藝,看著也不過是尋常婦人。這卻是為何。唐笙又嘆了一口氣,低低道:“剛來時,師娘讓我瞧耳環(huán)在哪里,我瞧中了。后來,師娘說,逞強瞧錯了的是妍姐;花了眼隨便猜的,是小武;疑心她把耳環(huán)藏起來的,是阿霖?!?/br>狄良道:“所以如今,他便也藏了東西?”唐笙搖搖頭,道:“一個人是怎樣的人,心里想甚么,和別人無甚關(guān)系,可能就連他自己,也不那么清楚?!?/br>狄良看著唐笙的側(cè)臉,他覺得,自己確是這樣的,而唐笙不是。唐笙小時很不快活,都不要他,親娘也不要他。喜歡說笑,喜歡鬧,只是為了讓人看到,不讓人覺得他不快活。如此而已。再大些,高興不高興,歡喜不歡喜,皆寫在臉上。想說的說,不想說便不說。旁人別扭疑心了,甩臉色拿他撒氣,他比誰都明白,卻并不往心里去,該如何還是如何。明月本無心,行人自回首。光風(fēng)霽月,可人疼。他喜歡唐笙,也嫉妒唐笙,卻都與唐笙無關(guān)。三界無別法,原是一心作。狄良想,以前,他自己也不那么清楚。唐笙見他出神,知他又多想了,故意嘆道:“三公子,怎么辦,你快回家說說,把我們遣散了罷。”狄良怒,抬手要打他,硬生生收住。唐笙:“三公子今年過年不曾回家,舊部竟然還認(rèn)得你,光這,就合該加俸祿。”狄良怒,忽想到他傷好了,霍然起身,胳膊勾著他脖子掐。唐笙笑道:“哎喲!哎喲!謀殺親……弟弟了?!?/br>狄良松了手道:“你若是我親弟弟,舍到一念樓來的就是你?!?/br>唐笙:“我不是你親弟弟,還不是一樣到一念樓來了?!?/br>狄良:“……”唐笙正色道:“我說真的,恁大的事,你不和家里說一聲兒?”狄良坐了,道:“講甚么,他那心疾,犯不犯都差不多。大娘還在邊上庵里住著?;厝ヒ膊贿^下房里坐坐,那幾個見了,還恨不得吃了我。今年你見人來尋我了?說甚么舍了我便好了,只當(dāng)沒我便好了?!?/br>唐笙幾乎不曾聽他提家事,其余弟妹,多少知道他是好人家發(fā)愿舍出來的,素日閑談皆盡量回避。只有唐笙這樣也無親眷的,敢與他說這些,想他牢sao發(fā)出來倒寬慰些,便道:“甚么時候升了知州,便好了?!?/br>狄良道:“升到宰相也不關(guān)我事,丫頭養(yǎng)的又舍了,族譜上沒我?!?/br>唐笙見竟真是觸了他的傷心事,信口岔道:“別的我不管,三公子不遣散我,那就謝天謝地?!?/br>狄良:“再說,第一個便遣散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