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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啄木鳥和忠叔都死了?!?/br>“還有蒼鷹……我找不到他?!鄙倌旰鋈患t了眼眶,倉皇地低下頭去,從進門時的冷漠模樣變回了那個不諳世事的孩子。“那你能回到這來,也很不容易了,”老人沒有給他過多的安慰,而是反問,“老陳他們怎么會聽你的?”這個問題有些尖銳,閆桓也不準備隱瞞:“我把幫里管事的人都請來開了個會,據(jù)我所知,除了之前被查出的幾個內(nèi)鬼,還有不少人都跟西城搭上了線。他們之所以生出異心,是因為爸爸你這些年逐漸縮減他們手上的賭檔,又不準他們倒賣水貨,斷了他們的生計。所以……”他看了父親一眼,硬著頭皮說了下去,“我答應(yīng)了他們,等我接手你的生意之后,他們的賭檔照開,從前走水貨的生意也照舊,原先那幾個內(nèi)鬼的地盤也全都分給他們……”他還沒說完,就被父親的笑聲打斷了。“不錯么,用這個法子拉攏他們,總比閆禮那些偷偷摸摸的恐嚇要強的多了。這么一來,老家伙們應(yīng)該都挺高興,畢竟這些年他們在我手下憋了不少氣,現(xiàn)在應(yīng)該巴不得你立刻繼承我的位置,好讓他們像當(dāng)年一樣在A城呼風(fēng)喚雨吧。”“爸爸,我不是……”“閆桓,”老人的笑容轉(zhuǎn)瞬即逝,厲聲打斷他,“是因為你這些年都在念建筑設(shè)計,所以腦袋里只有鋼筋和水泥嗎?”這聲駁斥來得突然,讓閆桓摸不著頭腦,他惶然地喊道:“爸爸?!?/br>“你知道我是混碼頭起家,當(dāng)年殺人越貨的生意做得不少,為什么忽然要金盆洗手,開始做清白生意?!彼焓职蔚羰直成系尼橆^,站了起來,連手杖也不拄,緩慢地踱到了窗邊,“因為我比誰都清楚,一旦下了水,想再上岸可就太難了。我的勢力再大又有什么用,混黑道終究不是什么體面的身份。這些年我捐錢、做善事,跟A城的大亨們合伙做正經(jīng)生意。我知道幫里那些老家伙一個個怨氣沖天,埋怨我把手里的地盤讓給別人,可我這么做是為了誰?”老人猛然轉(zhuǎn)過頭,怒氣沖沖的樣子嚇了閆桓一跳,他低吼:“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以后不用像我這樣,上不了臺面,見不得光!”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猛地掐住了閆桓的脖子,咆哮,“可你這個蠢東西,竟要去撿我的老本行,開賭檔,走水貨?你以為這樣就能穩(wěn)住他們?你有沒有想過,西城可以允諾他們更大的地盤,還有利潤驚人的毒品生意,到時候,他們會像張家兄弟那樣,輕而易舉地背叛你!”閆桓被父親冷硬的手指扼得喘不過氣來,同時冷汗從額頭無聲地滑落,他艱難地開口:“可是……幫里那些人已經(jīng)壓不住了,爸爸你又病著……”老人重重嘆了口氣,勒著閆桓的手指微微一頓,又松開很疲憊似的揮了揮手:“孩子,你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怎么處理這些事情,”他重新坐回了床邊,換了慈父般的口吻,“沒關(guān)系,爸爸會教你。”閆桓撫著喉頭被掐過的地方,猶疑地看向父親,剛才老人的力氣大得驚人,絕不像是前不久剛中風(fēng)的模樣,他扶著墻慢慢站起來:“爸爸,你的病……好了?”閆老冷哼了一聲,沒有答話。閆桓卻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那個中風(fēng)病倒,口角歪斜的父親多半是演了一場戲,以測試手下的忠誠。只是他們都沒想到,這場測試不但驗出了那些懷有二心的手下,還驗出了一個他們意想不到的人,閆禮。他有太多的疑問想要問父親,然而老人卻沒有再看他,只是看著床頭柜上的電話。電話是在半個鐘頭之后打來的,閆老接起后靜靜聽了幾秒,“嗯”了一聲,很快便掛斷。閆桓搞不清楚這通電話的來路,從父親臉上也看不出端倪,猶豫著想要追問的時候,老人卻用手杖敲了敲地板:“喊老陳他們進來?!?/br>陳明同和幫里管事的老人們早早就等在門外,他們從下人那里聽說七爺這些天一直昏迷不醒,不能下床,各自心里都打起了算盤,一邊抽煙一邊等著房間里的動靜。有人則不聲不響地踱到角落里撥電話,卻始終沒能接通,等到回來時面色都帶著些許焦躁。等閆桓拉開門讓他們進去的時候,這伙人幾乎是一窩蜂擠進了房間,誰知卻看見老人拄著手杖站在正中,氣息沉穩(wěn),神色威嚴,還是那個如日中天的閆七爺,一時都愣住了。閆老的目光從他們每個人的臉色掠過,最后停留在門邊那人的手上,他笑了笑,笑容近乎陰鷙:“老鄭,在給誰打電話?”被稱作老鄭的中年男人是當(dāng)年跟著閆七爺走水貨的得力干將,身形魁梧,此刻卻佝僂著腰,似乎想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他囁嚅著回答:“沒……沒有……”所幸,老人不再追問,只是毫不在意地掉轉(zhuǎn)頭,看向其他人:“聽說下午閆桓召集你們開了個會,允諾你們以后手頭的賭檔和水貨生意照舊,”他說著,一把抓過閆桓的手腕,壓低了聲音,“而你們幾個,也都跟他達成了協(xié)議,是不是?”閆桓的腕骨被父親捏得發(fā)痛,而他的心也同時沉了下去,他聽出父親有問罪的架勢,抬眼一看,這些管事的老家伙們也都微微變了臉色。在這氣氛凝結(jié)的時候,閆老忽然哈哈一笑,攬過閆桓的肩膀拍了拍:“閆桓這主意很好,我叫你們進來,也正是要說這個。我知道普通的生意你們看不上,嫌賺錢少,趁這個機會,你們愿意重cao舊業(yè)的就回去做,地盤照舊?!?/br>陳明同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放了下去,他來不及揩額頭上的汗,連連賠笑:“七爺還是七爺?!?/br>其余幾個卻神色古怪起來,有人壯著膽子問:“可是,自從七爺您前些年金盆洗手,咱們的不少地盤,包括黃金碼頭都落到了別人手里。就算咱們重cao舊業(yè),恐怕一時半會也收不回來了?!?/br>閆老不動聲色地點頭:“我知道你們都眼饞那幾個碼頭,不然也不會跟西城那邊搭上線。”那幾個人臉色微微變了:“七爺,我們……”老人擺手打斷了他們接下來的話:“不用急著否認,我要是真想追究,現(xiàn)在也就不會提了。”他背著手在屋里走了幾步,“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會找該算賬的人算賬?!?/br>陳明同聽出他的意思,上前一步,壓低聲音:“七爺,這件事是西城做得不地道,要不然,約他們的老大出來談?wù)???/br>老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跟一個死人有什么好談的?!?/br>他這句話聲音不大,卻把屋里的人都震驚了,閆桓終于明白過來剛才的電話是什么來路,原來父親的手段根本就不是清除幫里的內(nèi)鬼,而是把勾結(jié)內(nèi)鬼的幫會直接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