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循循誘導(dǎo)：“正因?yàn)樗菈娜?，你才更?yīng)該將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們，否則我與我家主人又如何幫你呢？”

    顧定晴深吸一口氣，皺眉閉上眼睛，似乎是在回想自己不愿回憶的過去。

    “他是派了一個(gè)手下去顧家村找我爹娘的?！鳖櫠ㄇ绲溃骸澳侨瘴疫€在小院中除雪，突然就聽說有大戶人家的人來村子里買下人，要年輕的姑娘，生辰八字還得帶上，給的錢非常豐厚，我爹娘一時(shí)心動(dòng)，便也過去問了。”

    “我的生辰不好，別人都說容易克人，因?yàn)槭前岁幊錾?，所以一直都挺倒霉的。”顧定晴苦笑道：“我爹娘說，在生我之前，家里的情況也不見得這般難熬，卻在生了我之后，米缸都見底了。”

    “的確有的命格容易克人，但我知曉你的生辰八字，你絕不是其中之一。”秦鹿安慰她。

    顧定晴搖頭：“這些話，你也就是安慰我而已的，我爹娘認(rèn)定了將我送走能過上好日子，于是便與那人說好，五十兩黃金買我一生了無音訊，他們也從未打算把我賣出去了，還能書信來往的，立馬就同意了?！?/br>
    顧定晴被買走了之后，便跟著一名尖嘴猴腮的男人坐上了小馬車，那男人的眼神很凌厲，渾身上下都是一股苦澀的味道，像是從藥缸子里泡出來的一樣。

    小馬車一路顛簸，卻沒落定燕京，而是從燕京的南門繞著城門下的小路走了好幾圈，又從西門出了，在西門外的一個(gè)私宅中，顧定晴看見了國師。

    國師身上穿著華貴的服裝，看上去比來接她的男人要胖一些，不過拿到普通人跟前依舊算瘦的了。

    他鼻翼下方的兩根胡須很長，幾乎拖到了心口位置，道服上畫著陰陽太極，還繡了雷紋樣式，一根拂塵掛在臂彎處，看見顧定晴時(shí)便高興地說就是要她了。

    周家人猶豫不決，不確定是否要給周熠娶鬼妻的那些天，顧定晴就一直在私宅中生活，不過國師對她并不好，買她回來并非要她灑掃洗衣，而是逼著她看一張張**，一本本色繪。

    國師說要教會她如何去取悅男人，才能討好得了周家的祖宗，他說他以前碰到過類似的情況，一般供祖之人家中祖宗不安分，又不傷人，其實(shí)就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的子孫后代，是時(shí)候送些消遣的玩意兒給他了。

    國師說他給過好幾家祖宗娶了妻，結(jié)果都算不錯(cuò)，周家這次，也一定能成。

    顧定晴未婚假，不敢看那些男歡女愛的東西，可一旦她抗拒，國師便要抽她，他用的是寬腰帶，打在人身上疼，卻不會出血，至多幾日后幾處淤青，不至于太難過。

    唯有訓(xùn)好了鬼妻，才能送入他人府中，否則不經(jīng)**，誰家的祖宗不滿意，自然適得其反。

    顧定晴挨了許多次打，也吃了許多苦頭，若她不看，不學(xué)，不跟著那書本上所說，還得喊一些羞人的話，非但要打，還會斷了她的糧食與水，餓她幾天。

    伺候人的方法是一套，伺候鬼的方法又是一套。

    鬼因?yàn)闊o法觸碰活人，所以往往要求更為極端扭曲，顧定晴要學(xué)會如何擺弄自己，去取悅他人，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她每每想起都覺得渾身發(fā)寒。

    后來周家人終于答應(yīng)了娶鬼妻，國師高興，送了一套廉價(jià)的嫁衣給她，顧定晴不肯穿，又是挨了一頓打，后來還是那個(gè)尖嘴猴腮的男人將她的衣服脫去，又強(qiáng)迫地幫她穿上了嫁衣，喂了一碗迷湯后，直接將她丟入了紅轎中。

    顧定晴還記得自己失去意識前，國師對她說的話。

    他說：“去了那里，記得你伺候的是誰，若得罪了鬼魂，有你的苦頭吃?！?/br>
    握著杯子的手指尖泛白，杯中的水也漸漸涼了，國師逼著顧定晴學(xué)那些取悅?cè)说氖?，顧定晴只是對秦鹿說了三言兩語，繞過去了，不過她那一瞬臉色蒼白，呼吸都亂了，可見事實(shí)不如她所說的那般簡單，其中的折磨，必然更多。

    秦鹿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頭一次聽說過為鬼魂娶妻前，還得有這番馴服的過程，難怪顧定晴不愿提起國師。

    顧定晴說，國師親口承認(rèn)自己并非是第一次替鬼魂娶妻了，前面幾次屢屢犯禁，只是他走運(yùn)，沒出過差錯(cuò)，也沒被梁妄發(fā)現(xiàn)。

    這種骯臟事，他自然不能在宮里去做，所以才會在城外買了個(gè)私宅，也許除了替鬼魂娶妻這一件事之外，他還營生其他壞了道中規(guī)則的骯臟買賣。

    “那私宅在何處，你可還記得？”秦鹿問。

    顧定晴搖頭說：“我去時(shí)坐馬車，出來時(shí)已經(jīng)暈了過去，不能準(zhǔn)確知道那地方在哪兒，但我知道大概。他的馬車從南門進(jìn)，從西門出，停下受檢的時(shí)候我都聽見了，出了西門后馬車有一段路很顛簸，我還聽見了水聲，大約小半個(gè)時(shí)辰就到了地方，我在那兒的那段時(shí)間，周圍沒有人聲，應(yīng)當(dāng)是荒郊野外，你可以根據(jù)這個(gè)去查?！?/br>
    秦鹿點(diǎn)頭：“已經(jīng)夠了?！?/br>
    正好這時(shí)小二敲響了房門，道：“客官，熱水備好了，現(xiàn)在提進(jìn)來嗎？”

    秦鹿起身開門，對小二道：“浴桶裝滿，然后讓廚房做幾道菜，半個(gè)時(shí)辰后端進(jìn)來?！?/br>
    小二點(diǎn)頭，將熱水倒入浴桶后退下，秦鹿得了消息還得去說給梁妄聽，于是讓顧定晴沐浴用飯，好好休息，這便離開了房間。

    等人走了，房間內(nèi)浴桶中的水盛滿，顧定晴才將房門鎖上，她趴在門上聽了會兒，確定自己房門前沒人經(jīng)過，這才轉(zhuǎn)身背靠著門，從懷中拿出了一樣?xùn)|西。

    那是純金打造的杯盞，做工精細(xì)，上面浮雕了龍鳳呈祥，栩栩如生，兩側(cè)的龍鳳呈祥中間，還有一朵盛開的蓮花，蓮花的花蕊則是碧綠的寶石點(diǎn)綴，不論怎么看都價(jià)值連城。

    只是這杯盞像是才從地里挖出來的一般，上面還有泥土，被顧定晴小心翼翼地以嫁衣擦去，本來給她沐浴用的洗澡水，先一步用來洗了杯盞。

    等杯盞徹底干凈，恢復(fù)如新了之后，她才心滿意足地將杯盞放在了眼所能及的地方，輕聲道了句：“周熠……”

    因?yàn)槭前兹?，杯盞毫無反應(yīng)，不過顧定晴卻很開心，一雙豆眼亮晶晶的，帶著幾分天真爛漫道：“你答應(yīng)我的，你都做到了，這是我在心里偷偷答應(yīng)你的事，等你看見，一定會很高興！”

    第35章 百年金盞：十二

    秦鹿別了顧定晴， 便直接去了梁妄的房間。

    早間他離開房間的時(shí)候忘記關(guān)窗了，此時(shí)房內(nèi)窗戶邊落了一層白進(jìn)來， 梁妄就坐在窗戶旁的椅子上，天音掛在了窗邊的掛鉤上，金籠被棉布罩著一半，露出一半。

    他手上拿著一個(gè)小瓷罐，里頭是天音吃的鳥食，正被梁妄用一根銀勺子舀起， 喂進(jìn)天音的嘴里。

    秦鹿見狀，不禁感嘆一聲，鳥兒活得都比她好， 至少得梁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