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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小公子。我想來看看他,順便將這個交托給他………”趙箏將握在手中的白玉墜子給他看。是羊脂玉,玉上雕的是魚戲荷花圖。玉質珠子染紫,下垂的流蘇泛金。她說:“這是清衡的玉。留予小公子,讓他留個念想?!?/br>“既然是言二公子的遺物,你就自己留著吧?!?/br>她指尖摩挲著那一小塊玉,明明是要落淚了,卻彎唇扯出一個笑來,眼里含著淚光:“不了。多是懷念?!?/br>“阿透,我先離去了,阿爹尋不見我,不知道要發(fā)多大的脾氣?!彼龑嬜咏o了孟透,“你見到小公子,就將這玉交給他罷。”她只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過身來:“言小公子有多大了?”孟透被她這樣一問,有些晃神,才回道:“十七了?!?/br>“你寬慰他,只同他說,他二哥這一生沒有什么遺憾的,讓他別掛記著,活得要比他哥哥還在時更歡喜。還有,你和他說,趙箏對不起他,對不起言家。黃泉路趙箏是甘愿陪著的,如果來生有幸還能遇見清衡,是愿相守一生的?!壁w箏想了想,“最后一句話就別說了罷,說這話也沒有半分意思了……我想他知道,他二哥會守著他的安康?!?/br>孟透說:“這些話,你還是親自跟他說為好?!?/br>趙箏淡笑,不作回應,扯上斗篷寬大的冒兜,逆風而走。斗篷尾有一圈白絨毛,正到她的腳踝處。斗篷招展,衣上紅系帶紛飛。孟透看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塵屑和遠方的白茫茫之中。……孟透站在靈堂門外,言昭含守在棺槨旁。燭火昏黃,映著牌位桌旁放著的兩個木偶俑。挽聯(lián)上寫著“桃花流水杳然去,明月清風幾處游”。素花靈幃隨風飄蕩。靈堂里,只有言昭含一人守夜到天明。他穿著素服,手持毛筆,在紙錢袋上寫字,“言清衡用”。待寫盡,他擱下筆,將紙錢袋投入燃著火的廢棄鐵盆中。煙霧繚繞,他抬眼在煙氣中看那靈牌上的名字,久久不曾離開。孟透背靠檀木門。月光傾瀉在長廊上,樹枝剪影倒映。他不知道拂蓮在這個氣節(jié)還有盛開的花的。離梅花開的時節(jié)尚早,不知名的花樹在夜風中抖落簌簌花瓣,幾點恰落在檻欄上和月光里。夜里靜靜的。他眼見著小丫鬟滿臉疑惑地走過來,在她開口之前,走到她面前。那是言清衡身邊的丫鬟。他初見言昭含那日,她陪著言昭含去拂蓮城中修琴,卯足勁將他狠懟了一通,是個性子潑辣的小姑娘。后來他在拂蓮小住,言清衡有時會托她來給言昭含送些東西。她與孟透照過幾次面。孟透示意她輕聲說話。“孟公子,你怎么站在外面,為何不進去陪著小少爺?”“我就過來看看,不進去惹他了?!泵贤缚戳怂踔氖澈欣锏娘埐?,皺了眉低聲道,“他不吃辛辣和油膩,也不愛吃薺菜。這些日子你也該給他送點清淡的?!?/br>丫鬟低頭看了眼自己端的飯菜,嘟囔道:“可前些日子,江桐江公子來給小少爺送的,差不多也是這些。少爺都吃了的……不過吃得不太多,我以為是因為二少爺……二少爺沒了,小少爺心情不好才吃了這么些?!彼f到言清衡,有些哽咽,慌忙地垂下眼去。孟透還在為“江桐江公子”這一句愣神,聽她絮絮說了好些,才說道:“明日就做幾碟清淡的小菜,送些粥過來。天冷了,他穿得單薄,也不記得添衣。你夜間過來,給他帶一件斗篷大氅。既是守靈,他固執(zhí)睡在這兒,你再為他備一床褥子?!?/br>丫鬟點頭道:“我知道了……二少爺不在了,我自己請求來照顧小少爺,是我太愚鈍了。”“煩請你千萬照顧好他。”她抬起頭對上他誠懇的目光,又低下頭去遲疑地點點頭,竟連一句信誓旦旦的話都說不出。沒有人會比他將言昭含照顧得更好,她這樣想。第86章天瀾8她問:“為什么你……”她一出口,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問什么,于是將話剪住了。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孟透和言昭含宛如親手足。孟透待言昭含好是真,但他們之間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又不像是兄弟之間的。她家二少爺提起來,帶著淡淡的笑,眉宇間卻透著些許憂慮。她不懂這兩個人。孟透沒多說什么,自長廊盡頭下了階,穿過月洞遠去了。她將食盒帶去給小少爺。言昭含略一抬眼,說沒有食欲,叫她先擱置著。她跪坐在他旁邊,也不言不語,勸慰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言昭含燒罷紙錢,見她拿著把烏黑的舊剪剪紙,衣裙上兜著細碎的紙片兒,便問:“這是做什么?!?/br>“剪些時新的花樣,燒給二少爺。梅花兒啊,牡丹啊,翠竹啊,二少爺生前都喜歡的?!彼氖稚弦验L了凍瘡,又紅又腫。她側光而坐,眉眼處攏上一層陰影。她發(fā)髻上的銅蝴蝶墜子微微晃動。言昭含有些倦意,倚靠著桌案,就看著她剪。靈堂靜謐,夜間只有剪紙的細微聲響,咔嚓咔嚓。她靈活地將紙對齊折疊,偶爾攏一攏掉落的頭發(fā),剪得專注。言昭含睡意朦朧間聽到她在說話。“再給少爺剪些紙仆人吧……”“剪些丫鬟仆人,讓他們在黃泉里好生伺候少爺。也不曉得這些丫鬟夠不夠細致,會不會惹少爺不高興……”“要不再剪個趙姑娘?少爺一定會很欣悅……不不不,還是算了,這不大吉利,趙姑娘……”……模糊間他瞧見煙雨巫山,江流畫舫。畫色偏暗,天空陰沉沉的,濃霧接著山峰。江邊的柳樹失了綠的新,著的是帶墨的暗綠,顯得生機缺缺,似是枯萎的。江上飄著一艘舊船,布簾和軟頂褪色。船上空無一人。風穿進,撩起泛白的簾角,里頭也是黑黢黢的。他嗅見了極淡的煙氣,睜眼瞧見丫鬟蹲在門口處抹著淚燒剪紙。她將一張連著的白蝴蝶剪紙投入廢盆中。剪紙剛一觸到火苗,就活了過來。一群白蝴蝶從火舌中飛離出來,在夜空里翩翩飛舞。白蝴蝶逐漸四散飛遠,消失不見了。丫鬟喊道:“少爺!是二少爺回來了!小少爺你快看,快看哪!”夜色里隱隱出現(xiàn)一個穿青衣的人影,面容模糊。言昭含奪門而出,去看那個人。那人的樣貌卻總也看不清,他走近了瞧,他們之間卻像隔了流轉的萬水千山。他呼喊:“二哥?是二哥嗎?”那人終于凝佇。言昭含沖他過去:“二哥,他們都以為你死了……”他伸手去夠兄長的衣衫,沒夠到。因為他的夢醒了。他睜開眼,看到的是緊闔的靈堂木門。堂里再無別人,丫鬟早已離去。地上落著廢棄的碎紙和半成形的殘破剪紙?;剡^頭,供案靈位上刻得還是那幾個字。陪葬的兩個木人偶眼睛被涂得黑而空洞,在昏黃的燭光下依舊森然。言清衡的棺槨上系著的還是白綢花。黑漆如新。他身上披著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