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0
來。”不遠處的霍止坐姿端正,剛剛因為薛夜的事停頓了一會兒,接著又拿起筆。孟透能瞧見那兩頁信紙上端正的字跡。果然字如其人。孟透這才發(fā)覺,自己寫得多么敷衍草率。如果他身死,這封信就會交到他爹娘書中。倘若真有這么一天,他娘悲痛欲絕地打開這封信,信上僅有一些無關緊要、無關牽掛的話,她不知會作何感想。或許是因為,他早在數(shù)次無間獄的磨礪中,看淡了自己的生死,又或者是因為他有十成的把握活下來。……屋外有人敲門。孟透說:“大晚上的,這誰啊?!?/br>“準是隔壁的師兄又來借東西了?!苯凑f,“行風離門最近,開個門?!?/br>李行風邊開門邊道:“你們屋半年前借的香爐還沒……還?!彼曇舳溉粠Я诵┬老玻骸澳阍趺磥砹耍俊?/br>一屋子的人好奇地探頭望去——門口站著的是靜時師姐。一時間口哨聲一片。孟透吹完口哨不嫌添亂:“你媳婦啊。”她看了眼只穿著白色中衣的李行風,又羞赧又氣惱:“你先把衣裳穿上,待會兒來院子里找我,我有話要對你說。”他應了,趕緊輕輕闔上門,有點手忙腳亂地套衣衫。剛剛還在沉浸在書信中的薛夜站到孟透的身旁,搭著他的肩膀,兩人開始處于同一戰(zhàn)線。薛夜勾唇,聳肩笑:“艷福不淺啊李道長?!?/br>孟透故作深情:“難尋覓一朵高嶺之花,散發(fā)著幽幽清香。卿是我心中不敗的夏荷,不落的秋雁,我每日清晨醒來,翻越千山萬嶺,只為替你采集蒼穹底下最清澈的露珠。我愿與你……”李行風拿枕頭砸他,自己也笑了出來:“去你的。”孟透輕松接?。骸斑@不是你自己寫的嘛,現(xiàn)在覺得rou麻了?”李行風整理衣冠,出門前啐了一句:“你念起來,就倆字,浮夸。糟蹋我一篇好情信?!?/br>屋子里忽然安穩(wěn)下來。待李行風的足音漸遠后,孟透和江翊幾乎是同一時間沖了出去。霍止不想去,被薛夜拖著走了。他們躲在墻角看戲。月下的靜時師姐一如既往的清冷矜持,將一枚玉佩放到李行風的手心里:“行風,平安歸來?!?/br>后邊李行風低聲說了些話。他們幾個離得有點遠,聽不清聲音,只看著李行風越說額頭越靠近。靜時含羞垂眸,李道長手一伸,將姑娘的纖腰一攬,低頭就吻了下去。墻角根的幾個人一陣唏噓。這時李行風竟看過來了,見著他們絲毫不吃驚,挑釁似的挑了眉,又跟姑娘溫聲軟語去了。薛夜是第一個走人的,他說忽然沒興趣看了?!罢l想看他李某人春風得意,抱得美人歸?!苯又蠡锒忌⒘?。半個時辰后李行風才回來,那叫一個神采飛揚:“兄弟們不好意思啊,靜時師姐已經(jīng)是我的紅粉知己了。你們就將就在門派里那些長得不怎么樣的師姐妹里挑個順眼的,湊合湊合過日子吧?!?/br>他的兄弟們整行李的整行李,準備睡覺的躺進床褥里,沒人愛搭理他。“過幾年,我請你們吃喜酒啊?!?/br>薛夜一個枕頭掄過去:“就你話最多!”……第一次征靈的途中還是很愉快的,比成日躲在門派中修煉來得有趣多了。幾百位弟子的隊伍浩浩蕩蕩,蜿蜒過青山綠水,也行經(jīng)荒原草野。他們終于在一日傍晚爬到靖陽山坡。從山坡到永夜城不過一里路,天卻倏地暗了下來。七扭八歪的樹,在黑魆魆的天色中張牙舞爪,頗有些瘆人。他們遙遙就望見城門口有一方明亮。守城的老人靠著墻打盹,手里抓著長木頭環(huán)在胸口,腳上還是夏日穿的破舊草鞋。領頭的西澤師叔下了馬,在老人身前屈膝,輕輕拍了他的肩側,喚了好幾聲“老人家”,他才睜開了渾濁的眼。“我們是趙臨人,從暮涑門派出來,麻煩您行個方便?!?/br>老人二話沒說,就打開了城門,站在一側,迎接暮涑門派的隊伍入城。永夜城比想象中還要荒敗,家家門戶緊閉,街上空無一人,只有風卷枯葉。城里是死一般的寂靜。走了一段路,聽見不間斷的水滴掉落的聲響。噪雜的師兄們似乎變得很默契,誰也不再說話。直至這個時候,他們心頭才真的有了些壓迫感。那種瀕臨死亡的絕望氣息,令人感到壓抑。薛夜受不了這么靜的氛圍,小聲問一旁的江翊:“這兒為什么叫永夜?我總感覺這名……陰氣太重?!?/br>江翊解釋道:“這里曾經(jīng)是個繁華富饒的地方,以夜市出名,因而被叫做‘永夜’。聽聞昔日的永夜千街錯繡,燈火如晝,現(xiàn)今荒敗得很?!?/br>前頭不知出了什么亂子,師兄們紛紛后退,后邊人擠人,都亂了套。西澤師叔威嚴的聲音從前面響起:“自亂陣腳,不過是只貓,怕什么。陰靈躁動之所是在永夜的東潭河,并非在城中。”周圍的師兄弟紛紛松了口氣。霍止被人群擠到了孟透身邊,與他緊挨著,聽完西澤師叔的話,輕聲說道:“師叔這話,不過安撫人心,據(jù)傳言,城中也會出現(xiàn)流散的陰靈。”孟透笑得沒心沒肺:“出現(xiàn)了咱們也不怕,這么多人在,還怕區(qū)區(qū)一只野靈?”好在這一夜他們很平安地去了城主府,并沒有遇見陰靈。暮涑這次來永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了永夜城主夏儒云之托。他們一行人在城主府安定下來。城主府雖也是稍顯荒涼,但比外邊多了一些人味兒。府中的燈籠點得亮亮堂堂,幾乎照亮了所有陰暗的角落,來來往往的都是丫鬟小廝。夏城主與西澤師叔談了永夜城,掬了一把辛酸淚:“城中的景象您也看在眼里,陰靈擾得百姓不得安寧,人人惴惴惶恐,城中的富庶人家?guī)缀醵歼w移到了外城,永夜這是枯了,枯了啊。”城主差點給師叔跪下:“求貴門派一定救我永夜全城?!?/br>西澤師叔拉起他:“暮涑自當盡力?!?/br>城主府不比門派,終歸是狹小些。五個弟子一間房,木板床不大且窄,很是擁擠。盡管入了秋,幾個男孩擠一塊睡容易出汗。孟透難受,睡眠就淺。夜半醒來,薛夜的一條腿正橫在他的肚子上。孟透將那條腿挪開。待他臨近清晨醒來時一看,肚子上仍壓著薛夜的腿。薛夜的額頭還抵著他的肩膀。第44章不眠永夜的白日倒有幾分人味。街頭有三三兩兩的過路人,形容晦氣。家家戶戶門窗上都貼滿了黃符。還有人家掛桃木劍與辟邪的鏡子。婦人帶著小娃娃搬了竹椅坐在門口曬日頭,只是愁容不展。熬過漫漫長夜,百姓更愿意待在日光下。街道上盡是灰塵與枯葉,酒家的旌旗也傾頹,朱紅旗幟褪色。孟透他們繞了三條街,只見到一家客棧開著門。老板卷著褲腿兒,賴在門口抽旱煙。他們進去點了幾碗牛rou面。整家客棧只有掌柜一人,自然也是他下廚。這個年紀的男孩正長個,吃得多些。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