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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身:“如果里面是言妙,霍止肯定去救。但做為兄弟,我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死心吧孟透,火勢太大了!”無論孟透怎么捶打,薛夜的手臂就是不肯松開半分:“就算他已經(jīng)死了!你們要讓我進去看看,讓我親眼看到我才甘心?。 ?/br>混亂之中,夏侯瑤朝孟透跑去,跑了沒幾步,被娘親抓住。她娘焦急地低斥:“這么大的火,多危險啊,你別亂跑行不行!”她拼命掙脫??尢柕溃骸鞍⒛?,我有話要告訴孟哥哥,很重要,我會很小心的?!?/br>那邊的孟透正被周姑娘的母親攥著衣襟。她滿臉是淚,歇斯底里地斥問:“怎么又是你們兄弟!你們能不能不來禍害我們母女!你看看我女兒!她要不是為了孟言,臉會成這樣!你們毀了她的一輩子!一輩子!”孟透如同死了一般,面無表情地看著著火的院子。周夫人軟癱下來,坐在地上,眼淚橫流:“我們家芳兒的命怎么這么苦啊……”薛夜知道孟透已經(jīng)心死,放開他,去扶周夫人起來,邊寬慰她邊帶她回周姑娘那里?;糁棺叩矫贤干磉叄钪募?。夏侯瑤終于掙脫了母親,穿過喧鬧的人群跑到孟透面前:“孟哥哥,言哥哥被一群壞人抓走了!”孟透的眼睛里有了光彩,蹲下身去,抓著她的手臂:“你說什么,他被人帶走了?”“嗯。我親眼看見的,是他們放的火!”“你告訴哥哥,他們穿的什么衣裳?”“他們穿藍色的衣服,每個人都帶著一把嚇人的劍,還遮了臉。”霍止冷靜道:“這是明決門的人,應(yīng)該是蘇綽派人把少君帶走了。孟透,你放心,他們既然帶走了少君,決計是要救他……你的譴調(diào)令有沒有丟在屋子里?”孟透伸手從懷中拿出延火令,就著火光看了許久,最后道:“這塊延火令是假的,被掉包了。”自他二十歲拿到延火令起,這塊牌子就幾乎不曾離身,最近一次他取下來,是跟言昭含歡好的那個晚上。第42章年少世人都說,虛常真人料事如神。料事如神的虛常真人在漓州天恒街當(dāng)心,找了個賽半仙,花五兩銀子算了一卦。賽半仙捻著半白的胡須,瞅著眼前這位發(fā)須皆花白的和藹老人,道:“你吧,就沿著這條街一直走,走到盡頭,見到的那個人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徒弟?!?/br>虛常真人聽從了,慢慢地往北挪去,直至日暮西斜。他眼見著一堵墻,一個七八歲的小公子剛從院子里翻出來,穩(wěn)穩(wěn)地落在地上。小孩眉目清秀,戴著瓔珞項圈。他的蘇繡錦衣松松垮垮,上邊留有幾塊臟跡。小孩不認生,幽黑幽黑的眼睛盯著他看,喚了一聲“爺爺”,剛拔腿要走,被他叫?。骸澳憬惺裁疵??”“孟透?!?/br>他往大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指著墻:“這是你家院兒?”孟透點點頭。于是虛常真人攥著他細小的手腕,到他家里拜訪了一趟。許多年之后,孟透回想起那些事,仍感嘆自己是稀里糊涂上了賊船。他師父跟他爹娘商量一晚上,想收他為徒,帶他回暮涑。他記得那天晚上的飯菜尤其豐盛,而爹娘對這位老人尤其尊敬。孟家本就是聲名顯赫的修道世家,他從沒見過他爹娘對誰如此敬重,甚至帶有些擔(dān)心招待不周的惶恐。他問:“什么是修道?”虛常真人笑起來就沒了眼,長眉舒展,寬厚的手搭著他的肩:“修身、修性、修心。”他只是想偷溜出去玩兒一趟,沒想到遇見了他的師父。他只是覺著,御劍飛行與行俠仗義都是厲害且有趣的事。他稀里糊涂地就同意了,隔天就跟著虛常真人前往暮涑。離開那天,天上還飄著蒙蒙細雨。爹娘和兩個哥哥立在家門口送他。十五歲的大哥說:“三弟,你一定得跟著師父好好學(xué),將來你名揚天下,我們孟家也跟著沾光?!?/br>二哥遞給他一本字帖,溫和道:“記得天天臨帖練字。”娘親昨夜大抵是流過淚,眼底還有點未消的紅。她字字叮嚀,句句囑咐。他爹一貫地沉默寡言,只與他道:“一切謹慎當(dāng)心?!?/br>他那慈眉善目、隱沒于世的師父,一生只收了他一個徒弟,對他求全責(zé)備。他們住在暮涑玉澤峰的一座竹樓里。在他的記憶里,七歲起到十三歲,他幾乎沒離開過玉澤峰半步。他曾以為,所有暮涑的弟子都同他一樣,每日清晨起,走山路,沐浴冷泉,芳叢間打坐。他于萬丈山崖間修習(xí)御劍飛行,封印無間獄中的惡靈。他小時候見著那些惡靈會雙腿打顫??蓭煾覆还埽热羲@日沒完成,就不能吃晚飯。他曾在冬日抱著把劍,在獄門外猶豫不決。后來凍得沒了知覺,害怕的感覺也終于凝結(jié)。無間獄里的都是世間最骯臟的魂靈。他滿身是傷地從獄底爬上來,回竹樓吃飯時還緩不過神來,渾身顫抖。他聽從二哥的話,每天的晚間伏在案頭練字,將那本字帖臨摹了一次又一次。二哥總說他的字寫得不夠周正,送的卻不是楷書,而是范世衡的行書字帖。他覺得孤寂,甚至在還不懂什么叫“孤寂”的年紀里就明白這種感受。有一回虛常真人下山,他一個人在竹樓里,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聽著遠處隱隱傳來的無間獄惡靈的哭號聲。他不明白心里那塊空缺的是什么,難受得整晚整晚睡不著。他師父回來,瞧著他的眉眼,說在拂蓮見著一個與他眼神很相似的少年?!把约也恢螘r來了這個小公子,倘若有緣,你們還能見上一面?!彼敢凰?,喃喃道:“緣分還不淺?!?/br>……虛常真人曾說,人心里畏懼什么,就得直面它,放下它。孟透畏懼孤獨,時間久了,也就適應(yīng)了。他一直以為要在山中待一輩子。有一日,師父將他叫到面前。真人捋須道:“我有三個問題想問問你,請你從心回應(yīng)?!?/br>“師父請問?!?/br>“眼見之景是否一定為真?”“否?!泵贤傅拿佳凵兄蓺?,聲音清亮,“人心有偏私,世道存偏見,人性相異?!?/br>虛常真人對上他的眼睛:“何為世道?”孟透沉吟:“濁為眾人,自清者不為少數(shù),耽溺紅塵者舉目即是?!?/br>師父第三次發(fā)問:“智者何為?”“知黑守白,澄懷觀道?!蹦晟俚拿贤钢t遜道,“晚輩愚鈍,見識尚淺,言辭鄙薄,讓師父見笑了?!?/br>虛長真人看著他徒弟緊鎖的眉頭:“你不妨將心中的困惑說出來?!?/br>孟透抱拳:“修道能否修心?”虛常真人淡笑:“因人而異?!?/br>他的第二個問題帶些青澀稚氣,又有些執(zhí)著困惑:“愛恨悲喜,苦痛折磨是否長伴一生?”“人性所致。”常虛真人依舊是淡然微笑,“這些事情你得自己參透。透兒,你可以出山了?!?/br>年幼時的那些問題,隨著年歲的增長,后來都有了答案。修道之人有修得滿身正氣,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