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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兩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在玩鬧。其中一個快樂地喊叫著撲進了言昭含的懷里:“少君少君少君少君!”另外一個跑了進去,一溜煙似的跑不見了。言昭含同孩子說了些話,之后牽著她往里走。他對孟透道:“這是凨族的孩子,我從一些人販子手里救回來的。宮里還有好些?!?/br>他半晌沒聽到孟透的回應,疑惑地喚了聲“三哥”。“我剛剛想起些從前的事,走神了,抱歉。”孟透還記著一些他的話,“這是凨族的孩子是嗎?”“嗯?!?/br>孟透低頭看去,那小姑娘果然生得秀麗。接下來的一路中,他見到了宮里許多相貌妍麗的少年少女,在園間嬉鬧。凨族人大多生得美艷。這一族被世人發(fā)現(xiàn)后,就慘遭掠奪。令人發(fā)指的是,黑市里有人販賣凨族人。達官顯貴,名門望族都有收納、互相贈送凨族人的癖好,并引以為榮。凨族人幾乎是被當作物品或者奴隸來看待,他們沒有自由,也沒有被平等看待。“我阿娘是凨族人?!毖哉押f,“我想盡自己的一點力?!?/br>孟透說:“養(yǎng)活這么多人,肯定很辛苦吧。”“他們都很乖巧,不會給我添麻煩?!毖哉押f,“各門派每年都會給襲且宮送些貢品,那些財物夠整個宮生存大半年。有些成年的、從襲且宮出去的凨族人,也會回來救濟這些孩子?!?/br>“他們有先生嗎?”言昭含沒想到孟透最關(guān)心的是這個問題。他說:“先生不敢來這里,所以之前是靈娡在教誨……她是我?guī)煾咐枞A真君的獨女,你應該聽說過她。”正說著,先前見到的那個小女孩,拉著一個娟秀清麗,眉間有一記朱砂痣的姑娘走了過來。小女孩遙遙一指:“靈娡jiejie,少君就在那里?!?/br>那姑娘在與他有兩步遠的距離站定,先對孟透作了萬福禮:“孟公子?!?/br>之后她才看向言昭含,紅著眼睛道:“少君一走就失了音訊,今日總算回來了……少君的眼睛……”孟透說:“修為耗盡,眼睛看不見了?!?/br>言昭含道:“進去再說?!?/br>他們?nèi)フ龔d時,路過他們曾經(jīng)去過的那個荒敗的庭院,它已被人細致打理過。那條長滿荒草的小徑上,多年前的孟透背著他走過一段路,又驚飛了休憩著的螢火蟲。他的手臂環(huán)著他脖頸,緊緊地,最后除了一聲“三哥”,再也沒來得及說出什么。……晚間吃飯時,靈娡為他們擺好碗筷。孟透真覺得,黎華真君的這個女兒,跟她父親完全不一樣。她舉手投足優(yōu)雅得體,見到他時都會行萬福禮。她坐在言昭含身側(cè),低聲地同他說些襲且宮的事。言昭含靜靜地聽著,有時也會問幾句。靈娡道:“少君,你離開的那段時間,蘇綽帶著人回來過。他問了你的行蹤,宮中上下都說不知曉,他逼問不得,這才走了?!?/br>孟透聽到蘇綽的名字,也被吸引了注意。言昭含似乎并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淡漠道:“我知道了。”吃完飯他就覺得困。孟透一邊捏著他的鼻子說自己養(yǎng)了頭糯糯豬,一邊任他依偎著,跟著侍人走往他的臥房入寢。他的臥房不能說是臥房,是一整個寢殿。有些簡單而不失大氣的桌案陳設(shè)。殿里寬闊空曠,走在里面能聽到回聲。孟透是第一次來,只感覺這清冷的布置確實是言昭含偏愛的。殿中央有一個大圓床,紗幔垂下來。寢殿西邊靠里,有一間獨辟的內(nèi)閣,里頭是浴池。孟透跟著困倦的言昭含一起睡,睡到半夜醒了過來。他翻了一個身。言昭含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問道:“三哥,你睡著了嗎?”孟透有些意外,言昭含竟然醒著。孟透把他撈進懷里:“沒。睡不著了。”言昭含說:“我也睡不著。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孟透笑:“你想講什么,狐妖和書生?書生曾經(jīng)在山中救過一只狐貍,后來那只狐貍化作美人前來報恩,嫁給書生做妻子?”言昭含環(huán)著他的腰,溫聲道:“我想給你講講襲且宮,還有我?guī)煹芴K綽的事?!?/br>第27章白露1提到“鬼才”蘇綽,大多數(shù)人印象最深的該是他幾年前在平陽表演控靈的事。黎華真君帶著弟子赴琨南師祖陳老的百歲壽宴。蘇綽在宴上控著幾十個陰靈跳了一支舞。燭光熄滅,琴聲一響起,周身發(fā)著幽藍色光芒的陰靈齊齊擺袖,舞步緩慢僵硬卻整齊。夜色中,每個陰靈的神情生動而專注。有個擊鼓的殘腿陰靈,坐在臺上一角,擊打節(jié)拍。雖說那樂聲與舞蹈都帶有一絲詭異感。赴宴的人還是看得興味盎然。陳老一高興,揮筆為蘇綽題了“鬼馬英才”四個字。蘇綽一夜成名。當年許多人押寶在他身上,認定他會是襲且宮下一任君儀。那一年,蘇綽年僅十八歲。相比其他名杰,言昭含是成名最晚的一個。即使是成為少君后,他也低調(diào)內(nèi)斂,極少露面。*言昭含捧著個暖手的雕花小手爐,倚在門邊上看雪。大雪下了三日,襲且山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上留有幾連串錯雜的腳印。據(jù)說山中那片梅花開得正紅艷,但他一直懨懨的,提不起興致去觀賞。柳懷師兄下山時,他勸道:“出去最好別披白氅,拿件艷色的。雪這樣大,你若是迷失在山中,我們就不好找見你?!?/br>他聽了勸,從箱底翻出一件陳舊的藏青色大氅。言昭含在門口目送他一瘸一拐地走遠。他腿腳不利索,右腿有些跛,早些年有一個雪日從山上摔了下去,凍壞了一條腿。言昭含擔心他,那天正午就守在山路前,等他回來,沒想到遙遙地見到了個披白氅的少年。長滿青苔的臺階上覆滿了皚皚白雪。他牽著一位穿著富貴的而立之年男子的手,小心翼翼地拾級而上。待他們走近后,言昭含看清了少年的模樣。他帶著兜帽,帽邊上一圈白絨毛。頭發(fā)和眼睛烏黑,皮膚白凈,嘴唇倒是嫣紅的,神色黯淡。言昭含看他第一眼,就覺得這是個凨族的少年。只有凨族人會有這樣艷麗的容貌。那男子和氣道:“小公子,襲且宮往哪條路走?”“往這兒走,繞過那片梅林就是了?!彼肫饋?,是有傳言說有個少年要來襲且宮。他師父黎華真君有收養(yǎng)貌美少年的癖好。襲且宮中有許多是無依無靠的凨族少年,他們上山是為了倚仗他師父。這次有些不同,具體哪兒不同,他還是在吃飯時聽一旁的師兄弟說的。那天食堂的飯菜特別的豐盛,菜里竟然能見油,師兄弟們兩眼放光,吃起來不顧形象。言昭含替還未回來的柳懷師兄留了一碗飯菜。有些來得早,吃得飽的師兄剔著牙嘮些閑話,說起那位新來的少年。那個少年,叫蘇綽。他的娘是凨族人。父親是他們師父的故友,把他托付給了黎華真君。那個時候,世家少爺為了保全顏面,都不會承認自己狎玩凨族